“所以答应父皇,不要哭了好不好………”他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让人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咳出血来。
“不要,眠眠在父皇的眼里一直都是小姑娘,眠眠才不要长大。”一向爱干净漂亮的小姑娘如今是连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都不在意。
因为她在害怕,害怕父皇丢下她和娘亲还有弟弟们。
“父皇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现如今五岁的安安和三岁多的平安也是围在床边哭成一团,生怕下一秒父皇就不见了。
胸腔里难受得喘不过气来,眼角泛起湿润的明黛也是第一次发现,他们三个哭起来简直和水做的一样没完没了。
明黛担心他们哭晕过去,便让奶娘将他们都给抱下去,也将最后和他独处的时间留给自己。
因为她很清楚,他的时间不多了。
随着三个小哭包一走,整个寝宫刹那间变得安静下来。
靠坐在床上的燕珩总认为他们之间有着很多的时间,以为自己真的能那么洒脱的接受自己的离世。
结果真正面对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罢了。
他甚至无法接受的是,当自己离开后她会不会马上忘了自己,又是否会真情实意的为自己落下一滴泪。
“皎皎,你喜欢过我吗。”在生命里的最后一刻,他仍是固执的想要求她一个答案。
哪怕是骗一下他也好。
抬手为他掖着被角的明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近乎冷漠的坐在床边注视着他从满脸希冀的哀求变成一片片灰败的死寂。
在他快要绝望之时,才缓缓开口,“重要吗。”
她的喜欢对他而言有那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挣扎着想要起身的燕珩还想要在问,可是他的力气并不能支持着他问出口。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心中纠结的依旧只有——
她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朝来试看青枝上,几朵寒酥未肯消。
自明代诗人徐渭的《梨花》
第93章 番外 太后
江临白是永安十二年的探花, 少年高中自是打马游街过,春风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白日打马游街后,夜间等待而来的是那一盅贡酒, 雅座伺人杰的琼林宴。
而今夜举办琼林宴的地点定在花团锦瑟的芙蓉园,宴会的主人是太后归政后的少帝。
少帝虽年幼,但早有明君之相。
江临白因为不胜酒力就出来吹会风醒下酒, 靠在栏杆边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之时, 忽听远处传来走动的脚步声, 也让他的朦胧睡意瞬间跟着散去了大半。
直到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也不好继续装做没听见的出了声,“你是在做什么?”
提着六角琉璃宫灯的女子丝毫没有想到这里会有其他人,过了好一会儿, 才说, “我的簪子掉了。”
她的声线偏冷,似珍珠滚玉盘后溅起的琳琅玉碎,又似山涧溪水澹澹。
“那你一个人找也不是个办法,我来帮你一起找吧, 你的那支簪子长什么样。”江临白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随后单手撑在栏杆, 动作利落潇洒的跳下来。
穿着朱红箭袖胡服, 马尾高束的少年从栏杆旁跳下。
蓦然令人联想到一句——骑马倚斜桥, 满楼红袖招。
并没有让宫人跟过来的明黛抿了抿唇, 说, “是一支白玉珍珠簪。”
“行, 那你到那边找, 我到这边, 两个人找得也快一点。”挠了下脸颊的江临白指着靠近湖边的位置, “我到这边。”
主要是她到靠近湖边的地方一个不小心脚底打滑摔进去,到时候孤男寡女她又湿了衣服,简直是跳进黄河里都说不清。
明黛对此倒是没有多大意见,也并不打算表明自己的身份,“好,多谢大人了。”
“官职都还没下来,你现在喊我大人还是太早了点。”江临白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又说,“不过现在喊了也没什么,因为我很快就会被授封官职,就是不知道会是哪个官职。”
“大人是此次的进士?”
“不是。”江临白超大声又自豪的说,“我是探花。”
前三甲都要靠才华,但探花不止要靠才华,还得要靠颜值。
别的男人兴许会介意旁人说自己相貌,但他丝毫不会介意,毕竟有时候长得好看也是一种优势。
见她迟迟没有说话,江临白以为是不信自己,酔了酒的男人难免生气的想要瞪回去,结果正好看见她抬眸望过来。
清冷的月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脸上,衬得人如仙露明珠般好看。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江临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仿佛要在下一秒就冲出胸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