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见过周远这么着急的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覃晴连忙扔下筷子起身往外追。
可她腿短跑得慢,等她出了食堂,周远已经跑出很远了。
她只能边跑边在后面喊他:“周远,出什么事了?”
周远听到声音回头:“你先回去,我晚上再跟你说。”
说着,继续大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跑。
覃晴实在跑不动了,只能停下脚步弯腰扶着膝盖长长地顺气。
一下午,周远都没给她打电话。覃晴太忙,也顾不上主动去问他。
可到了晚上,周远依然没回来。
覃晴给周远打电话,好几次都在通话中。
最后一次终于通了,电话那端周远的声音里却透着疲惫的鼻音,他说:“覃晴,黄姨没了。”
覃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几秒钟后,眼泪似乎比她先反应过来,决堤一般地冲出眼眶。
她带着浓重的哭腔,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远说:“车祸,没抢救过来。”
原本,黄秋萍的女儿段雪是要坐昨天的卧铺回来,今天上午就能到贺城。所以黄秋萍才一早就跑去车站了。
可她等了一上午都没接到女儿,打了很久电话才打通。
段雪说她家孩子昨天突发疾病送医院了,今天又带着孩子做各种检查,就没顾上跟黄秋萍说。
黄秋萍大约是担心外孙的病,而且思念女儿,在一个没有信号灯的路口横穿马路时不慎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车撞倒了。
虽然对方司机马上打了120,救护车也很快
就到了,可却依然没有抢救过来。
黄秋萍的紧急联系人一直都是周远,手机通讯录置顶的号码也是周远。所以中午那会,医院就给周远打了电话。
周远自己都难过的不得了,还要劝覃晴:“你别哭了,早点睡觉。我今天得在这处理后面的事,不回去了。”
覃晴答应着挂断电话,却怎么都无法忍住眼泪。
她从小就没有妈妈疼爱,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对她好的干妈,可却只开心了几天就又没了。
覃晴坐在地上,伏着茶几,放声大哭起来。
跟覃晴同样大哭的是段雪。下午周远给她打完电话,她就一直没缓过来。可她现在又没办法赶回来。
昨天她已经要去车站了,孩子却忽然肚子疼的厉害,送到医院检查说需要做手术。
她作为一个母亲,孩子那么小要做手术,她不可能抛下不管。可她自己的母亲不在了,她却因为离得太远,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
周远是第二天跟载着黄秋萍的救护车一起回来的。
他们这边农村还有三天发丧、入土为安的风俗,所以得雇车把人送回来,再换上寿衣在家中停灵到第三天出殡。
晚上,覃晴跟着众人一起给黄秋萍守灵。
她听到周远和一个被称为二姥爷的人在门口小声商量,说段雪回不来,黄秋萍也没有其他直系晚辈,明天谁给她戴重孝?
覃晴默默听了一会,然后走过去冲门外的两人道:“我,我给她戴孝。”
周远回头跟覃晴对视了好几秒,明白她的心思,才问二姥爷:“这是黄姨的干闺女,能戴孝吗?”
二姥爷想了想,点头:“行。”
干闺女也好,总比没有人戴孝强。
第三天早上,再次下起了雪。
葬礼仪式结束后,出殡车队便载着棺木一路往东,颠簸着驶向了段家在农村的坟茔地。
坟茔地在半山腰,路有些陡,再加上雪天路滑,覃晴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脚下一滑,摔在了冰冷又坚硬的山路上。
周远正帮着众人抬棺木,实在腾不出手,只能回头担心地问她:“覃晴,没事吧?”
覃晴边用双手撑地费力地支起身体,边声音细弱地道:“没事,你不用管我。”
但她没有站起来,而是直接手脚并用扯着旁边的枯枝和石头艰难地向上爬。
前面那些跟周远一起抬着棺木往上的男人们,更是走得磕磕绊绊,有两次还险些将棺木翻倒在地。
农村向来有个说法,人活在世上要与人为善,否则得罪人太多,死了就没有人帮你抬棺。
像老段那样的人,早把人得罪光了,根本没人看他的情分来帮忙。
而且,黄秋萍没了之后,老段一点没看出来悲伤,甚至有点事不关己,所有事情都是周远一个人在操持。
就连抬棺的那十几人都是周远一家家去找,看他的面子才肯来的。
棺木历时近一小时才抬上山,黄秋萍终于入土为安。
周远转头看着覃晴眼睛红肿的模样,十分心疼地把她搂进了怀里。
“没事。还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