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叙天天和她见面相处,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不应该认不出她来啊?
她有点着急了,撩起自己额头的齐刘海假发片,涂了睫毛膏的睫毛费力扑闪,“你看清楚点,除了我,还有谁能站在这儿的。”
他把毛巾盖到了头上,抬手擦着头发,像是恍然大悟了般地道:“原来是你。”
“对对,就是我……”
她刚表达完肯定,就听到闻叙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小与她姐姐,谢与日。”
“……”谢与月盯了他好一会。
好,这么玩是吧。
她眨眨眼,飞快入戏,配合起了他的表演,开始煞有其事地胡诌道:“我其实还有个妹妹,谢与星。我们轮着出现,星期一二是她,三四是我,五六是谢与月。”
“星期日呢?”
“当然是放假。”
“怎么不双休?”
“我也想。可是人太多了,双休不好分配。”
两人一通心知肚明地扯着瞎话,又撞进彼此的眼神,小别两天两夜后埋伏着的思念悄悄攀爬到了顶。两人的眼里都藏着一把勾子,仅对方可见。
谢与月觉得他还挺有品味的,跟她用同一款沐浴露,一样的香气,混着洗发水的味,在他靠近过来时一同吻了上来。
她想到了冰箱里藏着的那三罐佛手柑蜂蜜,几乎要溢到罐口的透明琥珀色,在日日夜夜间见了底,只剩个空玻璃罐子,却还叫她不停地想念那样的味道,一如前两天想念他。
她在不知不觉间后退几步,靠上了背后的墙,仰着头,与他交换着呼吸。
她这样打扮,其实是有些陌生的。这还是她第一次留齐刘海,戴着副碍事的大框架眼镜,衣服也穿得挺不一样。还有一双光着的匀停的腿,闻叙在想现在天气这样凉,这样穿会不会冷。
“你喝酒了?”他尝到了藏在她唇齿间的淡淡酒味,漫不经心地问着,落在她肩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她耳垂。
“喝了点,还挺好喝。”她说着,下意识没和他说这两天发生的事,他忙工作已经够辛苦了,就不拿还没头没尾的事占据他的大脑内存了,等她把这件事搞清楚了再说。
见她没打算说,他敏锐地想到了昨晚那个被挂掉的视频电话,忽然就没了继续亲吻的欲望,兴致缺缺地道:“你去洗澡吧,不早了。”
他洗了把脸,而后回到卧室,拿着吹风机呼呼地吹着头发,心底不免想了点事,先是工作上的一些事务,最后又落到了如今的生活上。
头发干了,便随手拿出本放在沙发旁小格柜上的书来看,之前就看过翻译版,这次他买的法文原版。法文不在他擅长的语言行列,因而这本读起来偏慢,拖拖拉拉了半个月,也才读了一半多。
他把书摊开来,却注意到桌上放着的铜球项链,那是她送他的,藏着一撮闪电的毛。
这些日子他总时不时想到闪电。进家门时总觉得会有一只大狗摇尾巴迎接,他这段时间工作太忙,平日里只能拿出铜球来看看,加上要出差,算起来已经好几天没去探望它了。
于是又不免地想到了她。
他把那天藏在口袋里的两片银杏叶做成了书签,就夹在那本闪电的相册里。她打印粘贴那一沓闪电的照片时,心里会想写什么呢。
其实他们都有彼此的秘密,他也有一些从没和她说过的事,所以她今晚不告诉他为什么喝酒、去哪喝酒、和谁喝、打扮成这样的原因,也不算什么。
夫妻之间,本来就需要给彼此保留一些喘气的空间。他这样告诉自己。
闻叙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其实对人本身挺了解的了。一旦察觉出对方有不愿说的事情,他也从不追问,一是尊重对方当下的意愿,二是如果信息真的必要,总有其他办法能得到。他从来都不愿去当那个没脸没皮追问的存在。
可同样一件事情发生在感情上,他不可能用一样的办法。
想了半天,书上一个字都没看下去,干脆头后仰在沙发上,书本盖上脸,视线迎来短暂的黑暗。
又过一会,他听到了门开的声音,接着吹风机又开始了它的工作。等呜嗡嗡的声响停了下来,世界骤然寂静。
他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香,眼前视线乍然明亮,是她拿走了搁在他脸上的书。
洗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装扮,她的脸又回归了素净。其实她的睫毛本身就挺长挺黑的,没有必要涂睫毛膏,双眼皮弧度恰恰好,明丽委婉的弯月牙,再明显点反而不那么自然。
她没什么耐心,头发吹得乱糟糟的,四处飘,发顶还有竖起来的小碎发,被天花板上的光映得像是一根根会发光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