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天,她过完她爸的忌日,从家乡回到京市,心灰意冷地走在街上。
她心里藏了很多事,却无从诉说。
那时,江归夏很忙,谢与月不想用太多负面情绪去打扰她。至于孟女士,她患上了抑郁症,几乎不吃不喝,谢与月求了她很久,还把沐沐送给了她,才勉强回了一点魂,谢与月不敢告诉她桃木小人的事。
太多东西压抑在她心上,她走在街上,有那么一瞬,感到这个世界这么辽阔,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逛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回到学校。才刚到门口,就遇见了个人。那人说自己叫周盼喜,是特地来找她的。
谢与月艰难扯起了微笑,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我和你的妈妈有个约定。”
周盼喜说,她小时候被孟女士资助过,当年她不想凭白受惠,跟孟明玉承诺自己会努力打工还钱。
孟明玉当即拒绝了,她说,你先努力考上好大学吧,等你大学毕业了,你就找一家好公司积累五年经验,再来我家公司工作三年,就算你还清了我的借款和利息,如何?
周盼喜一直记得这个承诺。现在五年到了,却发现她家公司已经易了主。她试着联系了孟明玉,一直联系不上,只能找上了谢与月。
“不用了,谢谢。”谢与月摇了摇头,突然特别委屈,声音带着哭腔,“我家没了,也没有公司了。”
周盼喜沉默了会,“妹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应该过得很辛苦吧。”
“十三年前,明玉姨资助我时,我刚上高中,被人关在了学校厕所一晚上。那天晚上,我爸在外酗酒,我奶奶独自在家等着我,一直没等到我,她很着急,想出门找我,却不小心摔倒了。脑血栓,瘫痪在床。”
“我的名字是她给我取的,她躺在床上,什么都记不得了,就只是一直握着我的手,不停问我盼喜回家了吗,盼喜回家了吗。”
“我爸不仅有酒瘾,还爱赌。他抢走了我要给奶奶治病的钱,拿去买酒赌博。那些钱,本来是明玉姨资助给我上学生活的。”
“我实在没办法,只能翘课去外面打工,顺带照顾奶奶。当初在学校留家长联系电话时,我留的是明玉姨给我的电话。所以,老师找到了她。”
“她接到电话后,专程到我打工的店里,劝我回去上学。如果没有她,我不会站在这里。妹妹,我不知道你的过去,虽然这样说很冒昧,但是如果需要……妹妹,也许你可以试着信赖我一下。”
谢与月看了她好久,趴在她肩上,低低地哭了出来。她漂泊在茫茫的海面,终于见到了一艘小舟。
为了帮她,周盼喜还是去了灵泽集团工作,从部门主管,一路晋升到了总助,成了谢晓荣心腹。
谢与月没有血缘上的姐姐,可对她来
说,周盼喜就是姐姐。
只是,她们从不敢光明正大地联系,就连微信也是加的彼此的小号,害怕哪个细节出了披露,被谢晓荣发现,打草惊蛇。
她们偷偷摸摸到了现在,谢晓荣终于去了应该去的地方。
这次去见周盼喜前,谢与月想了挺多的,吃饭的餐厅定在了一家海鲜火锅店,深秋一到,就想吃点热乎的暖暖身。
许是心情好,周盼喜把锁骨发扎了起来,虽然今天很忙,精神瞧着却比上次见面还要好。
“姐,”谢与月以前都这么叫她,“我有件事没跟你说,前段时间我出差时摔到了脑,失忆了,很多事情都忘了,我以为我还活在18岁。所以那天你约我在咖啡厅见面时,我想不太起你是谁。”
周盼喜在小程序上点着菜,习惯性地点了几样谢与月爱吃的,蛏子、明虾、猪血、花螺、竹荪,听到这抬起了头,担心道:“有好好去看医生做深度检查吗?脑子不是小事。”
“查了,闻叙第二天就带我去了。”
周盼喜点了点头,“那就好。我那天是有点奇怪,我以为是你心情不太好。”
谢与月笑了下,拉着她去小料区调蘸料,顺带拿了两瓶饮料。还记着中医的叮嘱,谢与月没敢拿冰的,蘸料也没敢下辣椒的。
好在这里的海鲜非常新鲜,上桌前还在水箱里活蹦乱跳。她没加辣椒,食材鲜甜的本味反倒占了上风,也很好吃。
周盼喜盯着锅里的猪血,数着秒,和谢与月说道:“与与,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应该不会在灵泽继续待着了。一旦谢晓荣案子的审理结果出来,另外两个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拿到股份。之前我干了不少伤他们利益的事,如果他们上位了,不会轻易放过我。”
谢与月看着碗里多出来的两块软弹的猪血,勺子将它摁成了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