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县主也猜到了苏莞丝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
偏殿内人多耳杂,她便吩咐嬷嬷们将丫鬟婆子们都带到外间去。
红茹与红雨起先还不肯走,却敌不过那两个力大无穷的嬷嬷。
苏莞丝也只能淡声安抚她们:“你们先出去吧,我没事。”
若丫鬟嬷嬷们都不在殿内,两人独处的话,丹阳县主可不是她的对手。
红茹与红雨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了外间。
丹阳县主便淡淡开口道:“塌天大祸?若不是因为薛赜礼,我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说着说着,她竟红了眼眶,落下晶莹如珍珠的眼泪。
苏莞丝蹙起柳眉,既不想搭理丹阳县主,又忍不住开口道:“这与我夫君有什么关系?”
她嘴里冒出的“夫君”二字深深地刺痛着丹阳县主的心。
“到今时今日,我依旧不明白,薛赜礼究竟喜欢你什么?”
苏莞丝懒得回答她这种愚蠢的问题,只道:“太子妃若无别的事,便请回吧。”
丹阳县主却不肯走,只幽幽地说道:“你们愿不愿意认下这孩子是一回事,太子相不相信薛赜礼又是另一回事。你有没有想过,若太子继位,薛赜礼会落得什么下场?”
纵然苏莞丝不懂朝政之事,听了这话却也冷笑道:“可若我们薛国公府认下了这个孩子,岂不是愈发坐实了世子爷不敬太子的罪名,难道我们薛国公府不会因此而死得更快吗?”
“当然不会。”丹阳县主捧着肚子从扶手椅里站了起来,那双美眸熠熠生辉:“这孩子若养在薛国公府,那就是人质,是你们的保命符,我和母亲便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会护住你们薛国公府。”
她一会儿落泪,一会儿又振奋着精神,举手投足间露出几分疯劲来。
苏莞丝攥紧了袖袋里匕首,只道:“长公主与太子妃既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护住我们‘岌岌可危’的薛国公府,怎么连个孩子都安顿不了?这样‘喜当爹’的丑事,恕我们薛国公府不愿意做。”
只要苏莞丝不是犯了痴心疯,都不会应允下此事。
薛国公府名声磊落,薛赜礼也极爱惜自己的羽毛,凭什么要他们认下这乌糟糟的丑事?
她不愿意,想来薛赜礼也不会同意此事。
不想,丹阳县主却又笑着道:“几位皇子们为了皇位而倾轧相争,太子虽不算势单力薄,可他的处境也十分险难,这样的他,最需要的就是像薛国公府这样的世家大族的鼎力支持。”
太子曾在私底下评议过薛赜礼。
他说薛赜礼是能臣风范,只要有薛赜礼的支持,他不愁不能登上帝位。
如今是最关键的时候,太子为了拉拢薛赜礼,必定会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也是丹阳县主最后的机会,若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她就没有办法保住自己的孩子了。
说着,丹阳县主就弯下膝盖,重重地跪在了身前的青石地砖之上。
哪怕跪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依旧摧着她挺直了自己的脊背。
她跪求苏莞丝:“你也是母亲,也和我一样日日清晰地感受着肚子里孩子的存在,我只是想保住他,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敢想。”
从前不可一世的丹阳县主,如今却为了腹中胎儿而跪地祈求着苏莞丝。
苏莞丝心间涌起些叹息之意。
可她也知晓此事有多么棘手,并未心软应下。
“太子妃,您是千尊玉贵的金枝玉叶,生来就比我这等出身低贱的人要幸福许多,实在不必跪地求我。如今我也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不想卷入这些腌臜的事中。您为了腹中胎儿不顾一切,我也想护住我的孩子,保护我的夫君。”
苏莞丝起身,没有去瞧丹阳县主满面的泪意。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已无需再多言一句。
面对丹阳县主的跪地祈求,她心里并没有半点得意与痛快。
苏莞丝只想立刻离开偏殿,离开这座令人窒息的皇城。
她刚要动作,身后跪着的丹阳县主却笑着说:“太子多疑,太后娘娘日日唤你进宫,这代表着什么,不仅没有磋磨你,还待你格外和蔼,赏下了金银珍宝,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更何况从前苏莞丝应召进宫时,身旁都有薛赜礼的陪伴。
“太后娘娘最疼我母亲和我,若不是我腹中胎儿是薛赜礼的,她怎么会待你这么好?”
苏莞丝猛地回头,凌厉又愤恨地瞪着丹阳县主:“原来……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算盘。”
丹阳县主失笑一声,踉跄着起了身,只道:“在太子眼里,这孩子已是与你们薛国公府脱不了关系了,你何必如此刚烈?这分明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