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闹得一片狼藉,秦容婉既要照顾婆母,又好奇薛如怀的绝笔信里写了什么。
于是乎,她便拿过信看了两眼。
只是两眼,秦容婉便拧着嗓子嚎啕大哭了起来,毫不顾忌世家之妇的尊荣与体面。
好在两人读完信后,没有再将逼死薛如怀的罪名安在薛赜礼头上。
府医匆匆赶来,既要为邹氏诊治,又要为秦容婉安胎。
薛赜礼懒得与她们计较,只道:“二叔母与弟妹自去安歇,我来替二弟料理后事。”
一番安排后,下人们便去准备棺椁与灵幔等丧事物什。
薛赜礼又让人去请二老爷回府主持丧仪,细细一问,得知二老爷宿在粉头处逍遥,立时叹道:“如怀这一辈子过的也是可怜。”
有那么一个强硬的母亲,还有这么一个糊涂的父亲。
苏莞丝正在一侧读着薛如怀的绝笔信。
她摇摇头,并不赞成薛如怀的做法。
“原来二弟是得知弟妹怀了身孕后,才下决定要自尽殉情。可人活一世这般不易,怎能为了情爱之事就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听了苏莞丝这话,薛赜礼心头一动。
他抬起琥珀色的漆眸,仔细端详了苏莞丝两眼,道:“人各有志,有人将情爱一事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有人却将情爱看得比性命还重要,这很正常。”
苏莞丝淡淡应道:“夫君说的是。”
薛赜礼又瞧了她好几眼,约莫是看出她的敷衍,只道:“若有朝一日我出了事,我倒希望你能坚强些,好好活下去,不要为了我白白送了性命。”
*
薛如怀的死,到底没瞒住薛老太太。
长房与二房都是嫡系血脉,也都只有一个嫡子,三房虽然子嗣众多,可到底是庶出一房。
薛如怀自尽而亡,薛老太太听了这消息,一口气提不上来,昏迷了好几日,再醒来的时候便吐出了一口浓血。
薛赜礼进宫为她延请太医诊治,太医却摇了摇头道:“怕是时日无多了。”
薛赜礼听后默了良久,知晓生老病死一事无人能左右,便道:“多谢太医来薛国公府走这一趟。”
之后的几日,他向兵部告了假,既要帮着二老爷与邹氏操持着薛如怀的丧事,又要去薛老太太跟前侍疾。
苏莞丝怜他辛苦,主动请缨要去伺候薛老太太。
薛赜礼却不肯,只道:“你若去了,祖母必定有使不完的招数来磋磨你,还是我去的好。”
他一人连轴转,虽有些疲累,可想着累他一人能让苏莞丝少受些委屈,便又觉得自己受点累是值得的。
苏莞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等薛如怀头七一过,就将内寝里的地铺给撤了下来。
夜间,薛赜礼回屋的时候瞧不见那熟悉的地铺,还问了一嘴:“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不许他宿在松柏院了?可他这些时日没有做什么错事啊。
苏莞丝倚靠在床帘后的迎枕上,借着影影绰绰的烛火去打量在内寝里转圈的薛赜礼。
他仿佛是疑惑极了,也没想着开口问一问自己,只不停地寻找着地铺的踪影。
看够戏了,苏莞丝才笑道:“夫君,今夜你到榻上来睡吧。”
薛赜礼听得此话后浑身一僵,俊容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苏莞丝笑了笑,起了揶揄他的心思,便问:“夫君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不愿意?既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还没等苏莞丝说完这话,薛赜礼便卷着墨狐皮大氅倾身钻入了床榻。
苏莞丝被他逼得往后退了两步,只道:“这两日夜里越来越冷了,若妾身再让夫君打地铺,似乎有些苛待夫君了。”
“这不算苛待,是我应受的惩罚。”薛赜礼完全抛下了那冷清冷心的一面,笑得十分开怀。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咫尺,烛火煌煌,内寝里鸦雀无声,苏莞丝甚至能听见薛赜礼清晰的心跳声。
此刻,他望过来的视线也是炙热如火,里头仿佛涌动着要将她拆吞入腹的欲念。
苏莞丝低下头,只道:“二弟死的那一日,妾身说的话不好听,夫君别往心里去。”
薛赜礼眨了眨眼,干脆握住了她的手,摩挲了一番后道:“若你这都要道歉。我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怕是只能以死谢罪了。”
提起往事,薛赜礼的心间又充斥满了歉疚与愧疚。
他道:“从前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甚至还要装模作样地讨好着长辈们,只是想想,我就觉得自己这个夫君做的很不称职。康王心思不正,险些就在普济寺掳走了你,你定然是受了天大的惊吓,我却没有好好安慰你。”
薛赜礼一件一件地讲述着他亏欠苏莞丝的事,并万分诚挚地与她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