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赜礼显然也是愤怒到了极点,不愿再虚与委蛇地与邹氏说场面话。
他便道:“我记得二叔母娘家的侄儿曾犯了事,是我去兵部尚书前打了招呼这才将这事给遮掩了过去。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想说难听的话,可二叔母也该明白我的底线在哪里……”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警告,邹氏再不愿意,也只能在权衡利弊之后给秦容婉递了个眼色。
“母亲……”秦容婉还不肯离去。
邹氏忙攥住了她的衣袖,连拉带扯地将她带离了福寿堂。
其余的闲杂人等也都被薛赜礼一一屏退。
薛老太太不解其意,只以为薛赜礼是在保全苏莞丝的面子,更不想休了她。
她便道:“礼哥儿,你可不能心软,这后宅里的女眷要多么蠢笨才能做出放印子钱这样的蠢事来,若是被人不怀好意地捅了出去,非但你的官职不保,连我们薛国公府百年积攒下来的名声与威望也会毁于一旦……”
苏莞丝嘲弄一笑,望向不远处发着抖的唐氏。
薛赜礼也正紧盯着唐氏,凝着怒火的眸几乎要将她凿穿。
“我也想休了她,只可惜父亲早已战死殉国,这世上再没有谁能名正言顺地休了她。”
说完,他冷笑着问:“母亲,您说儿子这话,说的对不对?”
第168章 往后她只需要随心做自己就好。
更深露重之时,苏莞丝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松柏院。
云枝不肯回葫芦巷歇息,非要亲眼瞧见苏莞丝回松柏院后才肯安心。
苏莞丝回来后,笑着对她说:“事已成了,唐氏被世子爷送去老宅里颐养天年了。”
说是颐养天年,其实不过是变相地在惩罚着唐氏而已。
得知偷放印子钱的人是唐氏,而非苏莞丝后,薛老太太便两眼一翻,险些气晕了过去。
薛赜礼更是无比失望地质问着唐氏为何做下如此蠢事。
唐氏被逼吓得没了办法,只能流着泪将放印子钱一事说了出来。
唐家这几年只有清贵名声在外,内里却衰败不堪。
唐老太太三番五次地跟唐氏要钱,唐家大爷和二爷也总是向唐氏伸手要钱。
一来二去,竟变成了唐氏一人养着半个娘家的窘迫局面。
薛老太太瞧着那账本里触目惊心的数字,再没忍住那股子从心口漫上来的晕眩之感,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薛赜礼问清楚了一切后,总算是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娘亲。
他在前方举步维艰地扛起薛国公府的门楣,他的娘亲却在背后朝着他暗施冷箭。
印子钱这事若是捅了出去,康王以及定会千方百计地弄垮薛国公府。
如今正是朝堂局势最阴晦不明的时候,府中人行差踏错一步都会为薛国公府招致弥天大祸。
万般无奈之下,薛赜礼只能做出将唐氏送去老宅的决定。
唐氏自然不肯,哭天喊地地讨饶,见薛赜礼不为所动,才道:“你为何要对自己的娘亲如此狠心?若这印子钱是苏氏所放,你必定是舍不得休弃她的,何以不肯原谅娘亲这一次的过失?”
听着唐氏不知悔恨的这番话语,薛赜礼心里是说不清的苦痛。
的确,若印子钱这事真是苏莞丝闹出来的,他不会将她休弃。
哪怕薛老太太与二房的人上蹿下跳地逼着他休妻。
薛赜礼也不愿意。
个中缘由他不愿去细想,左不过是他放不下而已。
夜已深,薛赜礼陪在薛老太太身旁,待她苏醒后道:“虽说祖母健在,提分家这样的事有些忤逆不孝,可二叔母最近的手伸得实在太长了些,丝……苏氏她今日受了委屈,祖母往后大可不必对她如此挑剔,孙儿从没有生出过要休弃苏氏的念头,如今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这一番敲打让薛老太太如哑巴吃了黄连般有苦说不出。
她也知晓今日的事是二房做了手脚,可不知为何这私放印子钱的人最后会从苏氏变成了唐氏。
总之,这事闹得太过难堪,薛赜礼脸上无光,薛老太太也没有什么可辩驳的。
等薛赜礼走后,薛老太太才与心腹嬷嬷道:“这唐氏怎能做出如此糊涂事来,苏氏一个破落户出身,瞧着都比她这个世家贵女出身的更体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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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松柏院后,苏莞丝便洗漱净身,换上寝衣欲上床歇息。
忽而听见外间珠帘响动,红茹匆匆进屋,道:“大奶奶,世子爷来了。”
苏莞丝反应平静,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再无他话。
红茹犯了难,问道:“外头更深露重的,世子爷站的久了,只怕会染上风寒呢。”
谁知苏莞丝却轻声笑了笑,道:“那夜我去外书房找他,他也没管我会不会染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