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丝只淡淡一笑:“她要磋磨我,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能少一个人受罪也是好的。”
别看她说话轻轻柔柔的,里头却藏着不许丫鬟们辩驳的坚定。
云枝无法,只能将前些时日连夜缝制出来的护膝悄悄地塞进了苏莞丝衣裙间。
“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老祖宗实在过分,姑娘也要避其锋芒,不要吃大亏才是。”
瞧着云枝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苏莞丝忍俊不禁,只笑道:“我知晓了,我一定将云枝‘姐姐’的话铭记在心头。”
此等情景之下,云枝见苏莞丝还有说笑的心情,心里只觉得十分心酸。
不多时,她与红茹和红雨两人便目送着苏莞丝离开了月华阁。
如今薛赜礼正在翰林院里当值,哪怕云枝去求助冬儿,冬儿也搬不来救兵。
云枝无法,只能在屋内祈祷着她家姑娘能逢凶化吉,祈祷着老祖宗能看在亲戚情分上不要太磋磨她家姑娘。
*
前去福寿堂的路上,鸳鸯不苟言笑,走在前头为苏莞丝引路。
她若走得快了,还会停下来等一等苏莞丝。
苏莞丝没有开口与她套近乎,也没有问她老祖宗唤她前去的用意。
鸳鸯瞥了一眼苏莞丝,见她这般沉得住气,心里暗暗纳罕:旁人都说表姑娘是出身穷酸的破落户,她怎么瞧着不是这样呢?
到了福寿堂,鸳鸯先进正屋回话。
屋内,史清兰与另外两个大丫鬟正在陪着薛老太太摸叶子牌。
鸳鸯一禀报,薛老太太却只道:“让她在院子里等着。”
此时,荣禧堂各处的屋门都在薛老太太的授意下大大地敞开着。
秋末时节,正是寒风凛凛的时候。
苏莞丝站在庭院中央等着薛老太太的吩咐,过堂风凛冽着往她身上吹去,一开始只是有些淡淡的冷意。
可鸳鸯进屋了一刻钟,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薛老太太也没有派别的丫鬟和婆子来与苏莞丝说话。
她就这么立在庭院中央,让来往的婆子们放肆地打量嘲笑,各处袭来的冷风是越来越冷厉。
苏莞丝瑟缩了一番,依旧挺直了脊背立在庭院中央。
不知等了多久,她冻得微微发起了抖,双足也有些发麻,鸳鸯才走出屋,对她说:“老太太让您进去。”
苏莞丝迈开自己发麻的步子,忍着酥麻与僵痛走进福寿堂的正屋。
正屋内烧着热热的银丝碳。
薛老太太正铁青着一张脸坐于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里,史清兰下首喝茶吃糕点。
“莞丝见过老祖宗。”
苏莞丝行了礼后,脸色煞白无比。
薛老太太恍若未闻,只道:“今日叫你来,是有一桩事要你出出主意。”
苏莞丝抬眸,只恭敬道:“老祖宗这话是抬举我了。”
薛老太太毫不客气地说道:“第一桩事是,来年开春礼哥儿就要成亲,你的月华阁虽偏僻,却胜在风景秀丽雅致,不如你搬去别处,将你的月华阁腾出来,让礼哥儿的正妻放放嫁妆。”
这话是在明晃晃地打苏莞丝的脸,就差将要把苏莞丝赶出薛国公府一话明说出来了。
苏莞丝若沉不住气,此时早该红着眼眶闹起来了。
可她听了这话,却只是淡声道:“全凭老祖宗吩咐。”
薛老太太心里愈发气恼,暗道这个破落户是真的没脸没皮了,连这样的屈辱都能生生忍下。
可见她心机有多么深沉,有多么想要攀附礼哥儿。
“这是第一桩事,你既答应了,我便问问你,那日在公主府,你落水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薛老太太板着脸道。
她矍铄的眸子里掠过些气势非凡的冷厉,那银针一般的眸光扫过苏莞丝,仿佛要将她的皮肉都给凿穿了一般。
苏莞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静又柔顺地说出了在公主府发生的一切。
她没有将一切罪责归咎到丹阳县主身上,也没有指责嫣然公主的不是,只是说自己落水一事兴许是个意外。
“你倒乖觉。”薛老太太是真的气笑了。
她知晓苏莞丝落了水,若不是赜礼下水救她,她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未可知。
再柔弱胆小的女子,被人暗害至此,心中难免悲愤恼火。
只要苏莞丝的话语里露出了对嫣然公主和丹阳县主的恼怒。
薛老太太便会以莫须有的名义指责怒骂她一番。
譬如“公主与县主是什么身份?她们不针对别的贵女,为何偏偏要针对你?可见是你不安于室,行事寒酸让人生恼。”
“我们薛国公府虽声名顶赫,在外却要低调谨慎。无缘无故的,县主和公主为何要害你?可见是你做错了事。”
没想到苏莞丝的回答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