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赜礼搁下筷箸,点点头:“想来,蝶姐儿这回总能长长记性了。”
唐氏瞥他一眼,因为苏妙嫣这个心腹大患的存在,没有将话说的十分直白。
她只是提醒了薛赜礼一句:“普济寺这事里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丝姐儿在其中也使了些手段。”
唐氏知晓薛赜礼有怜贫惜弱之心,那苏莞丝也有几分手段。
她并不是想让儿子厌了她,只是想让他有些防备之心而已。
没想到薛赜礼却淡淡地抬起眸,只道:“儿子知晓。那封信,还有蝶姐儿为什么会昏迷着与那花和尚躺在一起,这也许与表妹有些关系。”
唐氏一惊。
薛赜礼:“可儿子分得清是非对错,表妹从没有害人之心,只是在无可奈何之下选择了保全自己而已,她没有什么错,错的人是蝶姐儿。”
这话一出,唐氏顿时如鲠在喉,她错愕地望向薛赜礼。
好半晌,她才颤抖着嗓音说:“你这是当真将她给放在心上了啊。”
第71章 他的梦里,有她。
月色皎洁,照亮了薛赜礼回松柏院的路。
冬儿提着宫灯走在他前头,正笑着在说前几日他与云枝拌嘴的趣事。
“云枝嘴巴笨,总是说不过奴才,一说她就急,急了就掉眼泪,然后奴才就得做小伏低地哄她。”
冬儿似是在抱怨,可脸上俱是陷入热恋中的喜色。
薛赜礼听着听着,就停下了步子。
冬儿一愣,回身望着薛赜礼:“爷,怎么了?”
薛赜礼注视着他,问道:“冬儿,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冬儿疑惑:“爷从前这般心悦着妙嫣姑娘,难道还不懂这滋味吗?”
薛赜礼愣了愣,琥珀色的瞳仁里凝着些懵懂。
他正是因为苏妙嫣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从前,他与苏妙嫣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旁人都说他们是京城里最登对的金童玉女。
薛赜礼仰慕苏妙嫣的才情,也遥想过两人成亲后琴瑟和鸣的温馨日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
苏家犯了事,苏妙嫣一夕之间从天之骄女变成了罪臣之女。
薛赜礼顾念旧情,费了许多手段将苏妙嫣从教坊司救了出来。
为了免她颠沛流离,薛赜礼将她安置在葫芦巷里,还派了不少丫鬟婆子伺候着她。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与苏妙嫣之间的情谊变味了。
倒不是因为旁人的非议,只因,从前他回回去葫芦巷的时候,迎上的总是苏妙嫣的冷脸。
除了冷脸外,便是唉声叹气、感叹命运不公的抱怨。
渐渐地,薛赜礼就没有那么热衷于去葫芦巷看望苏妙嫣了。
他害怕看到苏妙嫣的眼泪,更害怕瞧见自己心里的不耐烦。
“不一样。”薛赜礼喃喃道。
他对苏妙嫣与表妹的情谊是不一样的,可为何不一样,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薛赜礼唯一能肯定的是,与表妹在一起时,他心里既松快又高兴。
冬儿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奴才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却明白心悦一个人是幸福的,不会让人不高兴。”
这话飘入薛赜礼耳畔,他默了许久,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才合眼睡了一会儿。
短短的一觉,他梦到了苏莞丝。
梦里,苏莞丝只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纱衣,香肩半露,映着影影绰绰的烛火,宛如神妃仙子般朝他莞尔一笑。
他站在原地不动,苏莞丝却伸出莹白的皓腕,攀住了他挺劲的肩膀。
雪软紧贴着他衣襟,轻轻一扯,春色便能入眸。
她眨着秋水般的明眸,吐气如兰地问:“大表哥,您不想.要我吗?”
薛赜礼从梦中睁眼醒来,瞥见衣衫上的痕迹,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在屋外伺候的冬儿本打算让人端来早膳,却听见里屋的薛赜礼说:“别让人进来,你……你去烧水,我要沐浴。”
冬儿一惊,只提醒道:“爷,来不及沐浴了,您要误了上值的时辰了。”
薛赜礼为人矜贵冷傲,便是沐浴这样的小事,也要精细得花上半个时辰。
“无妨,我动作快些就是了。”薛赜礼执意如此。
冬儿愈发好奇,他家世子爷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晨起后执意要沐浴?
他不敢违抗薛赜礼的吩咐,立即去烧水,一番折腾后薛赜礼换了身新衣裳,才匆匆忙忙赶去了翰林院。
*
晨起后。
苏莞丝将薛赜礼执意送来的首饰们分门别类地放进妆奁盒里。
她赏了云枝两支金钗,红茹与红雨一人一支玉钗,都是成色不错的佳品。
云枝笑着道:“我们姑娘出手可真是阔绰,我听伺候史姑娘的如玉说,她当差几年才得了一支素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