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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许侯夫人(11)

作者:法采 阅读记录

阮恭说此事眼下还没落定,“但若是二老爷及早地将名帖送进宗人府,就不好办了。”

两人都向她看了过来。

杜泠静眼帘垂落,又缓缓抬了起来。

“那便进京吧。”

*

从正东的朝阳门进了城,晨起的京都踏着昨日残雨苏醒,人行渐密。

杜泠静一行赶在城门初开就进了城,刚从朝阳门大街转到崇文门里街,遇上了一众人簇拥着一位着绯色朝服的官员。

他于人群中鹤然而立,约莫刚下朝,众人纷纷向他行礼问安,又浅声问询今日朝事。

男人嗓音低沉,言语被人群阻隔。

杜泠静的视线只从车窗边缘一略而过,就吩咐了驾车的菖蒲,避开贵人,绕到灯市路上,再转至澄清坊的小巷里。

马车转了道,路边有人疑惑了一句,“那位侯爷怎么今晨下朝,往东城来了?怪稀罕的。”

说话的人未道清是哪位侯爷,马车也没有停下转走的车轮。

喧嚣渐起的道路上,着绯红绣麒麟朝服的男人浅说了两句,便辞过众人,翻身上马。

他目光扫过巷口,在马车翻飞的车帘前,轻轻落了一眼。

*

澄清坊杜府。

杜致祁往外书房取了昨晚写好的名帖。昨晚为了写这递去宗人府的名帖,他好生思量了许久。

这会用过早饭,他拿了名帖准备出门,杜润青过来送他到门前。

不想小厮也还没上前去喊门,却见守门的老门房颤颤巍巍地快步走出来,提前开了门。

这老门房从老太爷做官时,就在澄清坊杜府守门,又亲眼看着大老爷杜致礼从寻常官员,几年之间跃升阁臣。大老爷回乡守制之后,澄清坊杜家多年无人,直到去岁二夫人受伤来京养病,才又重新住进人来。

老门房上了年岁,上次杜致祁回家敲了半天的门,他都没听见。杜致祁不快,杜润青便道老门房耳聋眼花了,等这桩大喜事办完,有了空闲人手,就打发他去乡下庄子里。

可今日不知怎地,父女二人还没走上前去,竟见老门房匆促开了门。

但老门房没有转身来请二老爷的意思,反而扶着吱呀的老府门,往门外跨了去。

他苍老的嗓音少见的急切。

“姑娘?是姑娘回来了?”

这声姑娘叫得杜润青一愣,自己就在门内。

但下一息,一管清泠如泉的声音出现在门外,有人一步上前扶住了老迈的门房。

“文伯,是我,我回来了。”

府门吱吱呀呀地大开,来人站在门前,她披着件竹月色披风,晨风吹得她飘带如蝶舞,她扶住老文伯,文伯也颤着手握住了她。

“姑娘……终于回京城来了!”

杜泠静被这一声唤得眼角一酸。

她离京的时候,文伯还能替她往马车上抬箱子,还同她说着,守制结束仍跟着父亲回来,“姑娘多年没离过京,这一去怎习惯?”

一晃九载已过,文伯苍老得直不起弯曲的脊背,而父亲,早已离他们而去了。

她轻拭眼角,扶起激动不已的文伯往高阔的府门里走来,略一抬眼,看到了门内站着的人。

她长眉细秀,清眸如水,她抬眼向他们看了过来。

“叔父,二妹。多年未见可都安好?”

杜致祁和杜润青父女怔在了原地。

杜致祁没有直视侄女,负手避着目光,杜润青倒偷偷打量了这位陌生的长姐两眼。

长姐身姿高挑,竹月色披风下着一身影青色褙子并月白色缃裙,她立在被雨水冲洗干净的青石板上,仿佛是从云水中走出来人,清净不染,唯袖间飘出淡淡书香。

杜润青一时看住,直到杜泠静上前跟杜致祁行礼,她才连忙给长姐也见了礼。

阮恭和秋霖将置办的节礼送了过来。没人提起另外的话,杜润青赶忙叫了人奉茶,又亲自引着杜泠静往厅里去。

这府里一草一木,没人比杜泠静更加熟悉,她并不需要人引路,看着妹妹多年不见,已经从身量未足的小姑娘,长成了娉婷大姑娘模样,生着一张容长脸,颇有些顾家人明艳聪慧的相貌。

“二妹长高了许多,模样长开,气度愈加出众了。”

杜泠静夸赞了一句,杜润青心里却有些发紧,一时还不知如何回答,便听杜泠静道。

“二妹不必引路,我有些事,想先同叔父书房里商议。”

她说完,定定地看向了杜致祁。

若说父女二人方才还存几分侥幸之心,眼下全跌在了地上。

杜润青紧绷了神色看向父亲,而杜致祁则脸色难看地开了口。

“那便去书房吧。”

……

阔大的书房开了窗,书香之气呼呼挤出窗外,只剩下了寡淡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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