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贺兰氏婆媳背后喋喋不休之时,崔时音已经坐着马车到了常乐楼。
崔时音以为自己来得并不算晚,谁知一路到包厢中,人满为患,好不容易避开旁人灼热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来到包厢,看到四周无人,屋中长桌上摆放着各色时令瓜果,中间隔着一扇素雅的水墨屏风,将屋内空间一分为二。前方窗户大开,正好瞧见酒楼戏台,端的观景好去处。
“好个夫人!让奴家好等一番!”
崔时音脸上挂上笑容,转身望向门口身着淡蓝抹胸,外披白色薄衫,雪白的臂弯上搭着天蓝色披帛的艳丽女子,上前行了一礼。
“是我的不是,让公主好等。今日特意带来礼物,还望公主宽宥一二。”
说罢,便示意碧荷把带来的魏紫呈上前来。
“此礼极好!你养花的工夫是日益精进了,怪不得京城就你的花卉生意做得最好。”晋安长公主欣然收下礼物,笑道。
崔时音只是含笑不语,晋安长公主顺口说几句便将人引入座。在叙旧之际,忽然听到屏风后传来异响声。
“是了,还有件事未与你说。”晋安长公主指了指屏风那边,“除了你之外,我还邀请了位客人过来。只是这位客人的身份特殊,不能示之于外,还望你不要见怪。”
崔时音听着话便知此客可能涉及宫中贵人,不敢多言,只想着人多了也不碍事。
待到与晋安长公主看着戏闲聊许久,却不见有人来。反而因为窗户开着,挤在对面窗口的人愈来愈多,不知是看戏还是看人。
若是看戏,眼神往下便是,何故时而往崔时音等人的包厢瞅,若是看人,却也是遮遮掩掩,不敢正眼视人。
“阿音是想着常香楼今日为何这么多人?”晋安长公主藏在团扇后的桃花眼眨了眨。
崔时音道:“想必是为着公主的宴席而来。”
“一个瓜果宴还不值当全城的青年才俊出动!”晋安长公主笑得前俯后仰,“阿音,你可小瞧了洛城第一美人的魅力,这些人可都是奔着你来的。”
崔时音浅笑道:“公主亦是美人。绝妙的美人。”
谁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尤其溢美之词出自美人之口,更让人觉得舒服。
晋安长公主不由得下了自己的席位,坐到崔时音的身边,眼含笑意望向屏风后隐约可现的颀长身影,玩笑道:“话说,似阿音这般美人本该配个世间大英雄才不负此生,如今空守着木头牌位实在可惜。你要是放出话去要再嫁,只怕排着队的青年才俊都能绕洛城一圈。”
话刚落音,便听见屏风后传来茶杯重重放置在案桌上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晋安长公主眼中的笑意更浓,嘴角也止不住的往上扬。
“公主过赞了,只是亡夫去世未满一年,奴家没有心思谈论再嫁事宜。”崔时音摇摇头说道。
“这么说来阿音对贺兰亭是颇有一番情意?”本以为话题就此而止,谁知晋安长公主接着问道。
情意崔时音想到此处,心情颇为复杂。
贺兰亭已经去世接近一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还遗存在她脑海中。
他待她极好,刚开始成亲虽有些疏离,但他却愿意体谅爱护她。纵使常年卧病在床,也会陪她一起读书养花。
去世前一夜,还将当着公公的面将私产全部交与她,生怕她受到欺负。
崔时音想她对贺兰亭的情意应当是超越了夫妻之情。
“能得美人的一颗芳心,贺兰亭怎么舍得死呢”晋安长公主意味深长道。
崔时音黯然,“生死由天命,岂会因人的意志而转移。”
谈论生死的话题,难免给宴席徒增悲伤,屏风后的客人想必也觉得不妥的很,敲了敲桌子。
一个小厮从屏风处绕出来端着两盏冒着冷气的冰酥酪放置到崔时音案桌前,行了一礼,笑道:“殿下,夫人。夏日炎热,俺家公子请两位尝尝冰酪。”
说罢,又从托盘上端出一碟子红艳艳的荔枝出来,放置在崔时音面前。
“这是刚从岭南过来的新鲜荔枝,我家公子说生死天定,还请夫人不要伤心,若因此事坏了身子,您家相公倘若知道也定是不忍的。”
此话一出,崔时音刚想要推拒。旁边的晋安长公主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趴在桌子上。看得崔时音一头雾水。
“好个……”讲到此处,晋安长公主又止不住的笑意,“好个公子……”
她望着屏风处,尾音拖长,语气戏谑。
“多谢公子好意,荔枝乃金贵之物,还是赠予亲友为好,时音怎好意思收下。”崔时音见晋安长公主明显在笑话那位公子送荔枝的举动,摇摇头,朝屏风处行了一礼,推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