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晟扯开第四颗纽扣,锁骨处纹身露出来,脖子里的翡翠貔貅挂坠撞在桌沿,
会议室的智能玻璃突然调暗,正午的烈阳被滤成琥珀色。
液晶显示屏的冷光将杨晟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他盯着预算表上被砍得支离破碎的数字——制作费削去三成,导师薪酬缩水两百万,连艺人公寓都从瑰丽降级成了四星级。
钢笔尖悬在“餐标”那一栏,行政助理推着外卖箱撞开了门:“王总,盒饭到了。”
劣质塑料盒堆在会议桌尽头,麻婆豆腐的红油渗过盒底,在实木桌面上晕出狰狞的油渍。王晅用钢笔挑起盒盖,酸笋的馊味混着空调冷风灌入鼻腔。
“这水准的盒饭,艺人们吃三天就得集体罢演。”
杨晟撕开一次性竹筷,辣油滴在修改中的合同上:“跟餐饮赞助商,每期正片里插入十五秒他们的LOGO动画。”他扒拉着糊掉的米饭,“再跟他们要两百箱自热火锅,塞进观众抽奖环节。”
“可以啊杨少。”王晅的Apple Pencil在指尖转出残影,“不愧是娱乐帝国养出来的少爷,这空手套白狼的功夫…”
杨晟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冰美式,喉结滚动时扯动未愈的擦伤:“王总要是经历过我那些破事……”他顿了顿,咖啡杯底磕出清脆的响,“手段怕是比我还脏。”
王晅在他的调侃中听出了一些落魄,如今他和杨晟之间已经不避讳谈起杨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只能说,世事难料啊。
会议室突然安静。
杨晟的目光落在幕布上,那些数字像是一张张杨家人扭曲的脸,大哥摔在他脸上的财务报表,二房那句“野种也配碰家族生意”,还有母亲葬礼那天,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盒饭,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整个杨家唯一对他好的人就是母亲。
可现在,那个家已经支离破碎。
“杨晟?”王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杨晟抬起头,发现王晅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啦,就是有点累了。”
王晅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盒饭推到他面前:“多吃点,下午还要跟平台方扯皮。”
杨晟看着眼前的盒饭,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个扑街仔,自己不吃的施舍我啊?!”
王晅被拆穿,笑着躲开了杨晟扔过来的文件夹,文档夹撞碎在落地窗上,惊飞窗外栖息的灰鸽。
……
叶观澜和杨晟的分工很明确,一个明,一个暗。虽说叶观澜有绝对的话语权,但他也只在投资项目上发表意见,像娱乐圈影视行业,他不参与,也不露面,一切交给杨晟做主。
这档节目的赞助商是王晅找来的,杨晟本想自己也投资一些,这样一来,俩人都能在节目里塞自家的艺人,目的自然是为了捧新人。
这一点,杨晟还是有信心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启荣集团的三少爷,耳目渲染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本事都没有。
但奈何他现在没钱了,能激活的资金全部投入在了现有的项目运转中,手里可用的已经没有了。
深夜的剪辑室弥漫着红牛与焦虑的刺鼻气息。
杨晟扯开衬衫纽扣,液晶屏的蓝光在他眼底烧出两团鬼火。
监控画面里,过气影后正对着镜头哭诉离婚经历,睫毛膏晕染成两片黑羽——这是节目组设计的第一波热搜素材,此刻却像讽刺剧般荒诞。
“杨总!”执行导演举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冲进来,运动鞋底沾着走廊散落的彩带碎屑,“朝阳公园的批文被卡了!消防说水4上舞台的逃生信道宽度差0.5米!”
钢笔“咔嚓”断成两截。这场地是王晅拍胸脯保证三天搞定的,现在却成了卡住咽喉的鱼刺。杨晟抓起车钥匙,后腰久坐的钝痛让他踉跄了一下。
这具被酒精和夜生活掏空的身体,正在为他的野心付出代价。
王晅这小子有点成就感就会飘,完全没有叶观澜的沉稳。可转眼又一想,他们这个圈子,这个年龄,有几个像叶观澜这样。
他得去找其它场地才行,王晅这两天忙,下期没场地拍摄才闹笑话。
午夜寒风灌进敞开的衣领,坐久的后腰就像拖着一辆牛车,疼的难忍。
停车场转角传来引擎轰鸣,王晅的玛莎拉蒂一个漂移横在出口,车窗降下,露出他挂着黑眼圈的半张脸。
“通州影视基地的刘总刚回话,B区摄影棚能腾出两周档期。”他甩过来串钥匙,钥匙扣上的招财猫沾着KTV的闪粉,“现在过去还能赶上他们夜班施工队。”
杨晟攥着钥匙,一度无语,真想把钥匙甩他脸上:“你他妈早安排好了不提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