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杨晟踉跄踩中地面积液,黏腻触感从鞋底直窜天灵盖。
手机光束扫过地面,凝固的血迹像一条暗红蜈蚣,蜿蜒指向冷藏库铁门。每隔三十公分,半个带螺纹的鞋印烙在血泊边缘,像某种诡异的密码。
“Bally定制款。”郭明德蹲身比量鞋印,缓解气氛,“你哥去年生日,情妇送了一双。”
杨晟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
跟着脚印来到冷藏库门前,血迹突然直角转向,在斑驳的白瓷砖上拖出箭头。
杨晟的太阳xue突突直跳,手心微微冒汗,光束扫过墙角货架时,一罐褪色的“咀香园”杏仁饼闯入视线。
16年7月23日的过期标识在尘埃下泛黄,正是母亲失踪那天的日期。
瑞士军刀撬开铁罐的刹那,杏仁的哈喇味混着某种花香扑面而来。
郭明德用刀尖拨开板结的粉末,露出罐底拼成“SWAN”的碎渣。
杨晟的指甲掐进掌心,母亲总说他的睡姿像小天鹅蜷着翅膀。
“阿晟。”郭明德声音发颤,将铁罐转向他。
只见罐身内侧的金属面上,DIOR 999口红划出的字迹如血:“阿燊比鲨鱼更知海深”。最后一个“深”字拖出长长的尾迹,像坠海者绝望的指尖。
通风管突然传来指甲刮黑板般的锐响,杨晟撞上身后墙壁,掌心触到冰凉的金属管。
半截断裂的芭蕾舞把杆斜插在霉斑中,蛛网在焊接处织出惨白的茧。
郭明德突然剧烈呛咳,指尖还沾着锁孔的咖喱残渣:“黄姜粉过量……用这种偏方止痛的人,膝盖该烂成筛子了。”
电梯按键区的幽光在黑暗中浮现,镀铬数字“4”的磨损边缘反着冷光。
杨晟想起十四岁那年的四月,母亲突然把他的钢琴课换成游泳训练。此刻腐烂的海腥味钻进鼻腔,他彷佛又听见那天的雨声里,母亲反覆呢喃着“海底没有谎言”。
货架突然轰然倾倒,郭明德浑身汗毛立起,拽着杨晟扑向信道深处。
第61章
俩人来到后厨铁门外,郭明德依旧用了开锁技术打开。
杨晟抬脚踹开生锈的铁门,霉味混着老鼠屎的酸臭扑面而来。郭明德打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满地碎玻璃。
通风管道渗出的锈水,点点滴滴,汇聚在落满尘埃的大理石地面上,形成一个个褐色的水潭。
角落里,破旧的丝绒赌台杂乱无章地堆栈,霉变的扑克牌散落一地,宛若散落的尸骨。
杨晟蹲下查看脚印,墙皮剥落处露出08年的澳门小姐海报。
二楼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郭明德突然拽着他往立柱后躲。
他们悄无声息地沿着消防信道摸黑上至三楼,葡京厅那鎏金镶嵌、雕花精致的门把手上,赫然环绕着一条警戒带。
杨晟手持瑞士军刀,小心翼翼地割断盘绕的蜘蛛网,伴随着门轴吱呀作响的转动,惊起了一群栖息的蝙蝠。
郭明德的手电筒光芒凝聚,将包厢一隅的保险箱锁定在视野中央,那铁箱外壳上遍布着蜂窝般的弹孔,而锁孔中,一段断掉的钥匙静静地插在那里。
“是1987年产的Chubb双密码箱。”杨晟从背包掏出听诊器,“妈咪说过,这种老古董……”
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同时看向墙面——斑驳的丝绒壁纸上,有人用指甲刻出无数个“岚”字,最深的那道划痕里嵌着暗红色血痂。
杨晟轻轻敲击着那刻有图案的墙壁,果不其然,墙壁空洞作响。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铜质烛台,使出浑身力气猛地砸向墙壁,瞬间,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破洞。
透过手电筒的光束,他发现墙壁内嵌着一个保险箱,其密码锁键盘上覆盖着一层浓重的菸灰。
VIP室残留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浮华,水晶吊灯蛛网垂悬,开裂的鳄鱼皮沙发上翻出泛黄海绵。
杨晟的指尖抚过保险箱密码盘,积灰簌簌掉落,露出被锐物反覆刮擦的3键。
郭明德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心里直发怵,恨不得手里抱个香炉拜一拜,额头上的冷汗足以表明他很怕,但看到杨晟毫无波澜,心里不免觉得兄弟现在真变了。
其实杨晟比他还害怕,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但没办法,他得克服,不然母亲的死亡真相就没法查到。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杨晟不断尝试的密码解锁声,郭明德强迫自己不害怕,却依旧过不了心里的恐惧。
于是他陡然吟唱起那曲调跑偏的粤调:“浪潮涌动~潮流翻腾~”尾声在寂静的赌场中荡起层层回声。
陡然间的一声响,让杨晟猛地一惊,一句“扑街仔”正欲脱口而出,却见他的瞳孔猛然紧缩。
记忆中,母亲在家轻声吟唱《上海滩》,每当唱至“转千弯转千滩”那句时,总会轻轻地点一下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