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样的钟五很有意思,怎么说就是……嗯,挺直男的!
江衔月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抬起手,手心向内,曲起手指来回看了看,故意道:“我手上颜色都淡了,你上次弄得挺好的,晚上要再帮我染一次。”
其实江衔月也不是特别喜欢这个颜色,但是她就是看看他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钟五答应得还算干脆。
钟五也没法子呀,其实他也不太想做这个活儿,但是又不能拒绝,他怕他一旦拒绝了,他媳妇儿转头就要找他娘或者嫂子们帮忙。
他小的时候,他娘也会染指甲,但是染的时候总是把指甲旁边的肉都染红,洗很多次都洗不掉,看着奇奇怪怪的。
但是今年他媳妇儿给她们包的,就指甲是红的,指甲之外一点也没染上。
他给他媳妇儿弄的时候自然也很细致,刚刚好敷满指甲却不会让周边染上一丁点颜色。
如果他不帮忙,可以想见他娘他们会把她的手弄成什么样子,到时候他媳妇儿岂不是要哭。
所以,他还是继续帮忙好了。
是以七夕众家乞巧之时,钟五认命地坐在窗前灯下,给江衔月染指甲。
江衔月那手指头好似骄傲似的,一点也不听话,不时地就要翘一翘,好几次,钟五差点把花泥敷歪。
“别动!不然把你指头肚都染红!”
“哦。”
江衔月不是故意的,她刚刚才看见了妆台上的娃娃,老想着伸手摸一摸,现在听了钟五的威胁,也不敢再动。
“你在哪买的,我以前都没有见过这种,只见过那种褐色的小陶人。”
“在白石桥那边,往年我也没见过,听小贩说,是南边流行的新样子,今年才传到咱们这边的。”
“你晌午回来的时候买的?怎么也不跟我说?”她要是知道,早就拿起来仔细看了。
钟五眨眼,他也没想到吃完昼食他三嫂抱着钟静过来就约她去河边乘凉了啊,只能转移话题,“听,织女和牛郎说悄悄话呢。”
江衔月竖起耳朵,只听到外面一片蝉鸣蛙叫,还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并没有别的。
不过在她看来,钟五是一个质朴又浪漫的人,他说的悄悄话,或许就是指这些也说不定。
一时间,满室寂静,窗外的声音无比清晰,又无比美妙,江衔月有些沉醉了。
钟五看她听得入迷,问:“听见了?”
“听见了。”
“那他们说什么?”
江衔月看他,总觉得他挖了坑给自己跳,“你不是也听见了吗?怎么还问我?”
“我当然听见了,我是想知道我们听到的一不一样。”
江衔月也很想知道,“那你先说你听到的。”
钟五忍不住笑,“我听到织女刚刚说了一句‘那你先说你听到的’,你听到的是不是也是这个?”
“啊?”什么你听到的我听到的,江衔月都给弄迷糊了。
“瞧,我的织女刚刚又冲我‘啊’了一下。”钟五将最后一根线绑上,附在江衔月耳朵边说属于他们的悄悄话。
江衔月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又在调戏她,“好你个牛郎,找你的牛去吧。”
钟五乐不可支,埋在江衔月颈窝里抖着肩膀笑开了,“月儿,你可真是个宝贝。”
“喂,你别乱动,我的手,刚弄好的,一会儿弄乱了。”江衔月气急败坏。
“是你不要乱动,小心把手指头染红了……”钟五老神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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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江衔月的指甲还是染失败了。
因为钟五的胡闹,那茼麻叶子并没有坚定附着在江衔月的手指上,结果就是一点颜色也没染上。
好在指甲没染上颜色,肉皮也没有染上。
江衔月本来就不想再染,这样的结果她倒不觉得失望。
但是看钟五打了青草喂那憨憨的牛,想起钟五昨晚的故事,她倒是想起一茬事儿来。
“我跟你说,要是以后咱们有了女儿,你可不要跟她讲牛郎侄女的故事啊。”
“我又不傻,我当然不会讲。”钟五用惊奇的目光看过来。
江衔月觉得他好像在问“你是不是傻”,她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钟五哭笑不得,低声道:“幸好你是你,如果你真的是天边的月亮,我可能就会一直仰着头望着,不会想着把你摘下来。”
他的神情渐渐渺远起来,好像想到了很久远的事,其实也不过是这两年的种种,也不过是他才经历过的二十多年光阴。
“如果没有经历过现在种种,那样的日子对我来说或许不会太过难熬,我可能依旧像过去不曾见过你时那样,穿梭于山林市井之间,过着我热闹又冷清的生活。
“那样的话,一百年也很快就能过去,我终将回归于月色之中,我想那时候我应该不会太过遗憾,我只会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