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叹了口气,“唉,这孩子,真是不长记性。”
郑金柱的事,她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大胜家的之前亲自上门说亲,直把老五看成了囊中之物,话里没个顾忌,结果老五不愿意,想都没想直接就给拒了,大胜家的脸上挂不住,虽没说什么,到底没有好声气。
当时郑婆子也正给金柱说亲,刚好就看上了芳儿,不仅聘金也许得高,还说只要成婚,就给小两口新建一处砖瓦房,让他俩过自己的小日子。
大胜家的那会儿自觉损了脸面,急着找补,看郑金柱长得不错,家里也宽裕,就将闺女定给了郑家。
本来各自嫁娶,这事儿也就了了,可是有一回家里的鸡找不见了,她就往后山西边的竹林里去找,谁知道鸡没找到,反倒看见了一对野鸳鸯,她老脸羞得呀,赶紧跑远了。
但这事她也不好跟大胜家的说,要是别人看见了提个醒也是好意,但之前大胜家的上门提亲他们没应,大胜家的后来见了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上回她见着大胜家的刚问了两句,就被打断了,大胜家的不信不说,还当她是故意捣乱看笑话的,可这事不说又害怕害了芳儿,犹犹豫豫的,耽误了这么些时间。
谁知这都快成婚了,这金柱还是死性不改,也不知道被蛇咬这一回,能不能让他长长记性。
张氏也是,偏心得没边儿,石柱和金柱兄弟俩,一个被偏得无法无天,一个被当头牛使唤,这上哪说理去啊。
陆氏嘀咕着,又想村里谁跟大胜家的走得近,人正直,嘴又紧,得找她做个说客,跟胜大嫂漏点音才好。否则,芳儿的终身要真是耽误在这儿,她只怕要日日难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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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钟五通知了郑家,将人送去医馆,就打算拉着牛车离开,谁知道张氏却扯着缰绳死活不放手。
“五郎,我儿还没醒呢,你这会儿走了,我们怎么办?”
钟五宽慰道:“婶子,大夫说金柱已经没有大碍,等他醒来就好。我家里还有事,就不在这儿陪着了。”
张氏不依,“我儿昏倒的时候只有你在,我不管,你得留在这等他醒了再说。”
钟五皱眉,“婶子,金柱是被蛇咬的,又不是被我咬的,我既不是凶手,也不会治病,你拦着我也没用。”
郑石柱在一旁拉着张氏,听见这些话,头都抬不起来。钟五哥昨天救了他,今天又救了他弟弟,她娘连一句谢也没有,现在还赖上人家了。
张氏不听他的道理,“我儿要是一直不醒,你走了,我找谁去啊。我儿就是醒了,他刚受了伤,身子弱着呢,我们可怎么回去!”
她叫嚷着死活不放人走。“五郎,别的不说,你四嫂可是我侄女儿,就看这个,你也不能把我们撇在这儿啊,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可不依。”
张氏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等闲人插不进话,而且她心里还有点别的怀疑。
她今儿早上才给了金娃子一串钱呢,刚刚她可看了,金娃子身上一文钱都不见了,谁知道是不是钟家老五拿走了。
钟五都要被气笑了。
眼看自家娘越说越不像话,郑石柱赶紧拽着人往后撤,“娘,你胡说什么呢!钟五哥愿意把金柱背回来就再仗义不过了,你还想怎么样。”
更别说钟五哥只是他堂姐的大伯子,今儿个就算他堂姐的丈夫钟四哥来,能把人送到医馆就已经是亲戚间的情分,也没有从头陪到尾的道理。
好不容易掰开张氏拉着缰绳的手,郑石柱汗颜道:“钟五哥,今天真是多谢你!这都快晌午了,你赶快回吧,等金柱好些,我们再上门去道谢。”
钟五点点头,牵着牛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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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七夕,路边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摊贩多得很,其中一个摊子上摆着各种塑土人偶,做工比往年见过的都要精致一些,颜色也漂亮鲜艳。
钟五想着江衔月肯定会喜欢这个,就上前去挑了两个——一个留着寿桃头,穿着红肚兜,抱着大鲤鱼的男娃娃,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荷叶裙,手持红莲花的女娃娃。
两个娃娃看着都十分讨喜,他付了钱,爱惜地摸了摸。
“呦,五郎也想要娃娃了。”旁边传来一道黏糊糊油腻腻的声音。
钟五听得皱眉,这声调活像是被谁掐着脖子似的,扭扭捏捏的不利落,让人起鸡皮疙瘩。
来人挡着钟五的路,细长的五指叉开,伸向他手里的泥娃娃。
钟五看清来人,皱了皱眉,退后几步,错开那人伸过来的手,将娃娃揣进了自己怀里。
一低头,却看见那人裙角上沾染的土渍,他眼角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