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征提高声量喊人进来,西弥王子侯幼突也是醉得厉害,说着来送醒酒汤,实际手里端的是一碗清水。他进来后,便先道歉这酒太烈,害他喝醉了,不过看着东边老贼喝醉了更是开心......
他絮絮说起来,从年幼年少时几次去京城朝贺的经历,又说起东弥西弥连年战事不休,他也亲自带兵了几回......
纪襄听着新奇,王子喋喋不休,而司徒征则是极少应答。她不由有些担心,不知司徒征是不是还醉得不清醒,会不会头疼难受?
若是侯幼突在平日里的清醒状态,一定能看出司徒征脸上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可惜二人都醉了,一个看不懂他人脸色,一个还勉强记得对面是番邦王子。
司徒征极少醉酒,耳边又有人不断念叨。若是纪襄方才的轻声细语,便也忍了。现在却是西弥王子不断的抱怨,若是平常,他最多也就是一笑,不会放在心上,现下却是觉得十分烦躁。
若不是还顾忌着对方来自番邦不能直接赶人,他真要克制不住自己。
侯幼突说了许久,突然道:“司徒兄,你这位一并带来的,可是我小嫂,怎的不见她人影?”
他虽然年纪比司徒征大,但称呼起兄嫂却很是自然。
司徒征霍然间睁开了半阖着的眼睛,将斜坐着的侯幼突提了起来。
“王子醉了,请回吧。”他冷冷道。
第39章
纪襄听见有人入内,将还是不肯走的西弥王子拉走了。
这王子,真是醉糊涂了!
她暗骂一声,在屏风后空坐了一会儿,屋内一点响动都没有,就走了出去想瞧瞧司徒征如何了。
灯下,他倚在榻旁,闭着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层朦朦胧胧的阴影来。身如玉山倾倒,呼吸比平常粗重几分。
竟然是已经睡着了,纪襄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怅然。她半蹲在他身边,突然起了一点戏弄的心思,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雪白面容上,被她戳出一颗小坑,司徒征却是毫无所觉。
纪襄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扶起他。她两条腿本就因为骑马而疲累不堪,扶起一个青年男子更是吃力极了,没一会儿就两腿颤抖,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扶着比她高出一个头还不止的司徒征到了床榻上,纪襄又开始犯难。
是否应该请他的随从进来,给他宽衣,再伺候沐浴一番?
但她看得出来,他此番所带之人,皆是下属护卫,而非小厮之流。
她这般说服了自己,轻手轻脚地解下了司徒征所穿的外袍。他睡得太熟,一点反应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所配合地抬手抬脚。纪襄耐心地,慢慢地,给他褪去外衫。
另外的衣物,她迟疑了片刻,什么都没有动,推着他去床榻的内侧。
这般竟然还是没醒!纪襄知道自己酒水吃多了行径会比平常大胆一些,所以从没有饮酒到倒头就睡的地步,有些怀疑司徒征是在装睡,又戳了戳他的面颊。
司徒征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呓语,只是她虽然凑得很近,却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纪襄不想真的把他弄醒了。
原本,夜里怎么睡她是打算让司徒征决定的。但现下他醉了,她熄灭了卧房内各处的烛火,只留床边一盏,等她也褪去外衫后,也吹灭了孤灯,睡在外侧。
一室漆黑,一室寂静。
熟睡中,纪襄隐约听见了有刀戈相撞声,可她连日骑马困得厉害,迷迷糊糊感到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她又睡着了。
翌日,纪襄清醒时,屋内就只有她一人了,且她躺在了内侧,被子严严实实。
她在屋内寻找了一番,司徒征并没有留书给她。而外边的院子走廊都是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似乎没有人在。
纪襄犹豫一二,蒙上面纱,走了出去。她知自己最好不要被人瞧见,路上寻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走了片刻,在一间厢房里遇到了她昨日见过的青年妇人。
这妇人一见她,面色煞白,连连道歉,指了指怀里的孩子,说是被孩子绊住,忘记给她送水送饭了。说着,她连忙去把准备好的早膳端来给纪襄。
纪襄道无事,在她不远处坐下,问她可知京城来的那帮人去哪儿了?
青年妇人摇摇头,她只知他们和东弥西弥的使团都一大早出去了,但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做甚了。
她脸上很是不安,一想到忘记给京城来的贵人送膳食,很怕被她责罚。
纪襄没注意到她的脸色,自己思忖了一会儿,才偏过脸告诉她好生陪孩子,不用惦记着自己,若是饿了她自会出来。
妇人感激道谢,纪襄逗弄了一会儿小孩儿,见她要睡,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