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再拜托玉萱,按照正常求见皇帝应该做的,去请人传话求见。
纪襄立在殿外,低声道:“你不用紧张,你实话实说就好,其他的话我会帮你说的。”
谢方用力点头。
但皇帝会不会见她们,她也不确定。
好在没有等多久,就有内监毕恭毕敬地请二人入殿。
殿内温暖如春,兰香漪漪。殿内陈设和她去过的京里那一座明光殿类似,珠帘玉幕,光线幽微,一室旖旎。
贵妃立在皇帝跟前,见二人入殿,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
谢方这个小畜生就算了,今日一定要让他赔上半条命。
而纪襄,当日人无声无息地在宫里消失了。她才不信她真的在二公主那里睡了一夜,一定是和太子攀上了关系。
而那个计划失败后,谈家仿佛见了鬼一样,什么陈年旧事都被扯出来,直到近日,皇帝才给了她一次极大的体面。
她虽然不觉得纪襄有本事做什么,但还是怀疑和她有关。
纪襄和谢方行过礼,皇帝和颜悦色道:“你们二人有何事?”
谈贵妃嗤笑一声:“是来狡辩了吧。我倒是不明白了,纪姑娘你和谢方是何关系,怎的一道来了?”
她微笑道:“臣女和谢小侯素不相识,适才也只是在路上偶然撞见,听谢小侯说了发生的事,一时气愤,忍不住和他一起来面圣。”
谈贵妃哂笑,皇帝拍了拍她的手,道:“谢方,那你来说说,就将你告诉纪氏的一句话不差说出来。”
在路上,纪襄就让谢方仔细回忆过谈家子说的话。原本,谢方气昏了头,对谈家子具体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在纪襄温柔目光鼓励下,才渐渐想起。
谢方一边说,一边又生气了,双目里迸射出两道气恼的光。幸好他还记得规矩,及时低下了头。
皇帝瞥了谈贵妃一眼。
谈贵妃初初听说时,不用问就猜到一定是自家侄子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但她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问过了在场几人,知道只不过是嘲讽了几句谢方寒酸,无关紧要。
哪里能想到什么倒夜香,侮辱谢侯容貌,诅咒谢侯鳏夫一辈子的......
“陛下......”
“陛下!”纪襄当做没听见谈贵妃所说的,提高了声量,“臣女知道这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臣女来说嘴。但我朝一向以孝治天下,谢小侯被人侮辱自身时,尚且能克制住,是谈家子诅咒谢侯才怒意上头的。对子骂父,十分无礼。纵使谢小侯力道有些大,但若是不能在人前维护父亲,日后还有何颜面活在世间?”
谢方原本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看着纪襄。
他的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有说,跪倒在地。
谢方不怕挨打,皇帝要怎么判,他都能受得住,只是不想父亲去对着这群人道歉。
皇帝问道:“你方才说,人晕过去了?”
“回陛下,是晕过去了,但人还活着。”
纪襄回答完才反应过来,这话应该是问谈贵妃的,被她抢着回答了。
她脸色微红,抿了抿唇。
谈贵妃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她印象里,纪襄是个十分温顺的女孩儿,平日里和太后的大宫女无甚区别。怎么突然,胆子大了不少,敢在陛下面前说话,甚至抢着回答?
不过眼下,她也顾不得多想纪襄的事,连忙解释侄子已经晕了过去,具体说了什么她也不知情。
“陛下,纵使谢方说的都是真的,他也实在过于粗鲁,口头上吵几句,哪里能动这么重......”贵妃渐渐停住了话头。
她疑心自己眼花了,因为她方才看见,纪襄飞快朝她做了一个端碗喝汤的动作。
纪襄当然不会在皇帝面前无凭无据指证她,只不过想看看谈贵妃的反应,加之打断她的话。
皇帝没有注意到纪襄的动作,漫不经心问道:“被打的,是你哪个兄弟的儿子?”
“是臣妾三哥的儿子。”
“我记得你三哥,有十个儿子?”
“十一个。”
皇帝淡淡道:“倒是能生。”
谈贵妃一听皇帝的话,就知道他已经偏向了谢方。
这事若不能让谢方付出代价,侄子事小,丢脸事大。
她还要开口,就听纪襄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听了一个笑话般。
皇帝脸色微沉:“朕实在不知,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何都让朕来管这种小事,是觉得朕很空闲?”
“是臣女思虑不周,请陛下责罚。但臣女是想着陛下必然能秉公断定,才会冒然来请陛下做主。”
谢方一怔,立即接着纪襄的话头说了几句。
谈贵妃这回没忍住,狠狠瞪了纪襄一眼。
皇帝道:“这些小事,日后不准再来扰朕!谢方,你回去思过十日——此事就这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