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余笙的个性,其实她是不打算同沐苡然计较,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况且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她向来是不愿意站在道德制高点,冷嘲热讽那些深陷自我且不同于她自己的世界观的。
只是她现在的身份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旁观者,她是萧恪的妻子。
“人与人的相遇并不总是像小说或是电视剧里那般神奇,沐小姐也实在没必要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对你们的相识赋予太多特定意义,如果真的像你说得那样天花乱坠,那么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对毫不知情的我摆出一副追忆过去的可悲模样。”
“呵,可悲?你觉得我可悲吗?”沐苡然自嘲一笑,琥珀色的瞳孔中隐隐激起一丝涟漪,“你根本不懂爱人……余笙,你真的爱萧恪吗?你懂怎么爱他吗?你知道他从小经历过什么吗?你能与他感同身受吗?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那你凭什么能大言不惭地指责我,又凭什么心安理得地站在他的身边,以他妻子的名分。”
其实余笙对沐苡然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甚至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真要说起来,九年前她们不过是只有一面之缘,因为对表演艺术的理解有些许出入,而在学校走廊里引发了极为短暂的严肃的讨论而已,她并不认为这能成为彼此不对付的原因。
但现在看来,沐苡然似乎跟她的想法大为不同。
事业上,余笙在学校话剧社的名气似乎超过了她这位大明星,又因为公开出演真人秀而收获了更高的关注度;爱情上,萧恪仿佛成为一根深深的刺,扎进了沐苡然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而她固执地认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的余笙。
余笙自然是觉得自己无辜极了。
只是她不屑于解释,也不认为沐苡
然能够听取她的解释。
“沐小姐,你有这样的感受和想法,恕我很难认同。我和萧恪一路走来,如何决定成为相伴一生的爱人,这是我们的私事,不需要你来评判我到底有没有资格……至于你所说那些,或许也并不是萧恪所期待的,大概比起理解他的过去,他更在乎什么样的人能够参与他的未来——很显然,他的选择是我。”
大概沐苡然也没想到余笙在听到自己刻意的挑衅后,会如此泰然自若,不禁一时无言。
少顷,沐苡然突然垂眸含笑,语气里又有一些意料之中:“我早该想到的,毕竟九年前你指出我表演的瑕疵时,也是这副模样。”
余笙没回应,只听对方继续道:“不过你也别太自信,要知道亏欠是一根软肋,可不是轻易能被自己的良心泯灭的,尤其是对萧恪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来说——余笙,我欣赏你的勇气,但你并不是他的唯一。”
“可是小妈,我和萧恪现在是夫妻,作为长辈,您是不是先祝福我们百年好合?”
余笙没想到沐苡然会这样咄咄逼人,自己也不再退让。
“我不会因为挑拨离间上钩,也不会软弱到重蹈他母亲的覆辙。”
话毕,沐苡然转身便要离开,耳后是余笙极为无奈的叹息:“学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时隔九年再次见到沐苡然,又听她讲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余笙就算性子再大大咧咧,心里也难免觉得不舒服。倒不是为沐苡然趾高气昂地出现,把自己卷入无端的争夺之中,而是因为萧恪。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到底是怎样的,但是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沐苡然对萧恪的心意至今都还未放弃。
她突然想起学生时代那些口口相传的八卦消息——萧恪和沐苡然,这两个名字确实经常被捆绑在一起,那是余笙还未入学时,就已经从话剧社传开的议论。
窝在房间里的余笙正在床上想得出神,就听到了门外的引擎声响,她一猜就是萧恪回来了。
余笙趴在窗边,先是望见副驾驶的座位摇下来半边车窗,贺澜正坐在里面叼着口香烟,侧着脑袋眼角含笑,一看就是在调侃萧恪。
而后座位的车门也在下一秒被拉开,男人穿着件纯白的呢子大衣,围了条浅色围巾,低垂着长而密的睫毛,毫不留恋地合上了车门。
他好像瘦了。
余笙瞧着萧恪的身影一时出神。
这是她第一次从自己的房间向外望去,恰好等来萧恪。
恍惚间,她突然有种“家”的错觉,仿佛他们真的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丈夫在外奔波忙碌,裹挟着难以排解的疲惫和无法避免的寒冷,风尘仆仆而归,只是一旦进入家门,便是另一个世界。
引擎声远去,余笙只听得房门闭合的声音,她知道是萧恪回来了,但却没再听到靠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