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她下楼的时候,我和宋清姿正好从外边买了饭回来,里面有捎给余笙的暖胃粥,宋清姿就直接把人领去我们屋里,把我拒之门外了。”
文朗像个怨夫一样,平淡地控诉着对宋清姿的不满和自己被抛弃的委屈,虽然他极力掩饰着,但还是被萧恪捕捉到了那些情绪。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女孩子喜欢聚在一起东拉西扯不奇怪,再说余笙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文朗向萧恪面前的手工咖啡努了努嘴,“尝尝吧,我不轻易给别人做咖啡的。”
毕竟是文总,向来只有让别人给自己泡咖啡还左一个不满、右一个嫌弃的份儿。
在文朗面前,萧恪还要更沉默一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咖啡杯品尝了一下,两个男人相对无言许久,文朗才又开了口:“医生检查过了吗?”
“没有,她不想太麻烦,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就好多了。”
文朗听了却是皱皱眉,反对道:“当然不只是生理检查,心理检查也不能忽视啊——”
萧恪抬起眼皮撞上文朗那双难得认真的眼睛,有些困惑。
“据我观察,余笙是在观看你们那个part的时候,突然不受控地干呕——如果不是妊娠反应,那我只能认为是她对那段海难的应激反应。”
文朗双手交叉着轻放至书页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萧恪。
“你明白吗?她可能为了保护自己,潜意识里不自觉忘记了什么,但那些复刻的画面和你所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刺激着她,让她不得不在当下的情景里反复回忆,因而受到了二次创伤。”
“嗯,我明白。”
他怎么会不明白呢,她忘记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部分。
“你在备采里也提到余笙忘记了你脑海里明确记忆的事情,或许那就是症结所在。”文朗顿了顿,“我是不清楚你们在那场海难里到底还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余笙因此受到的伤害,可能比你表面上看到的、以为的,还要深得多。”
“所以呢?”
“既然她已经把现在的自己与当时的痛苦隔绝,就别让她再重蹈覆辙。”文朗缓缓从高脚凳上站起来,“如果你爱她、心疼她,就不要折磨她。”
萧恪的眼神扫过一脸严肃的文朗,嘴角挂着一丝苦笑,然后淡淡道:“你对宋清姿也是这样吗?”
而文朗听懂了萧恪的意思,却只是道:“爱情里也是有信息差的,信息拥有方有资格决定谁是获利者,谁是受损者。”
后来萧恪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余笙一直待到晚上八九点才回来,见萧恪呆呆地窝在沙发里,一时无言。
萧恪听到动静回过神来,本来空洞的眼神稍微有了些温度:“身体舒服点了吗?”
“嗯,清姿专门去外边买了滋补的暖胃粥,好多了。”
“那,早点休息吧,如果明天不能录制的话,我就让贺澜去跟节目组协商一下……”
“萧恪。”余笙突然打断了萧恪反常的滔滔不绝,咬了咬嘴唇,犹豫着开了口,“想谈谈吗?”
萧恪直起身子来,望着余笙许久,似是觉察到了对方的坚持,只是淡淡地抿了抿嘴角:“如果你想的话。”
“有酒吗?”
萧恪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动作。
余笙知道萧恪在担心什么,解释道:“有些话,如果不趁着醉意,我们似乎永远没办法吐露。”
“可是你的身体……”
“我又不是生理上生了病,”余笙没所谓地笑了笑,“白天的时候只是突如其来的碎片化记忆混乱地涌入了我的脑海,让我一时不能承受而已,已经没关系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解开我们彼此的心结吧。”
萧恪了解余笙,思虑过后,还是下楼到厨房橱柜里拿了节目组为他们准备的白酒。
其实他们俩从相识以来,就没有坐在过同一张酒桌上,他完全不清楚余笙的酒量,于是一开始便只让她“浅尝辄止”,谁知道她不过沾了几口,整个人就开始比平常更加滔滔不绝地碎碎念起来。
“萧恪,我们曾经是学校话剧社里最默契的搭档啊——”
余笙一手拿着酒杯,一手便点上了萧恪的鼻头。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嗯。”
沉默两秒后,两个人异口同声:“我们要一起站在更耀眼的舞台。”
“但似乎,违背约定的人是你吧。”萧恪的眸子突然黯淡下去,“虽然八年才等来今天的荣誉,但至少我依然活跃在荧幕上,依然没放弃……可是如果没有这次机会,人海茫茫,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你。”
就在萧恪越来越低垂的视线里,余笙突然捧着自己红扑扑的脸蛋,从下方凑了上来,直接撞入萧恪的眼帘:“但你还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