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萧衔蝉微微一笑:“诸位道友如此气势汹汹,到底所谓何事?”
站在前面的是行客路的青三娘,她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从齿缝挤出一句话——
“我们的道心破碎了。”
道心破碎了?这可不是小事。
萧衔蝉神情一凛:“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修士们群情激愤:“还不都是你写的好、话、本!”
行客路修士:“为什么?为什么女主被挖心挖肾带球跑后还能身强体壮长命百岁,我行客路体修的体质竟不如虐文女主?!那我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吃的这些苦算什么?”
萧衔蝉愕然:算你能吃苦……
莲送归修士:“为什么?这些情情爱爱的不健康的东西根本没有我们和尚的事,为什么佛修一进去就控制不住想还俗呢?”
萧衔蝉撇嘴:你们压抑太久了,得释放……
汨罗坞修士:“为什么,这种失忆剧情已经出现三次了,读者竟然还喜欢看,那我这些年呕心沥血写话本算什么?”
萧衔蝉恍然大
悟,这位应该与她投递过同一家书肆,结果被拒稿了。
还有一个春不过修士眼歪嘴斜走过来:“阿巴……阿巴阿巴……”
他在说什么?
身边的同门翻译他的话,众人这才知道,这位在大衍镜里待久了,因为一直保持“三分薄凉,三分霸道,三分邪肆,以及一分隐藏很好的深情”的表情而导致了五官扭曲,再难复原,现在话都说不利索。
萧衔蝉越听众人的控诉越心虚,忍不住嘴硬道:“也不是所有人都穿成有感情戏的角色吧,怎么你们个个都……”
“还有一件事,因为你在你的话本子里有事没事就写上一句修真界所有人都炸了——男女主在一起,修真界炸了;男女主分手,修真界炸了;女主为男主堕入魔道,修真界炸了;男主为女主寻觅到灵药,修真界炸了!我们因为这些剧情,都炸了成千上万次,谁家好人炸了这么多次还能道心不乱啊!”
萧衔蝉心虚地挪开视线,看来她虽然尽力避免“炸了”剧情,但在她顾及不到的角落,还是有很多修士因此受伤啊。
就在众人群情激愤之时,一道凛冽剑意突然从萧衔蝉身后席卷而来。
空气瞬间凝滞。
原本吵嚷的修士们如同被掐住喉咙,齐刷刷望向萧衔蝉身后。
谢无柩推开大门,一袭玄衣,苍白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框上,身形颀长,他眉心泛着淡金色光芒,那是灵根重塑、灵气入体的征兆。
“原、原少君?!”昆仑宗几位长老神情难掩激动,纷纷弓腰行礼。
谢无柩缓缓走到萧衔蝉身边,声音沙哑:“在下谢无柩,不姓原,更非少君,诸位日后不必以此名唤我。”
他宽大的手掌温柔扣入萧衔蝉的指缝,胳膊一拉,将萧衔蝉抱起,竹剑感应主人心意,倏尔来到他脚下,乘风升起。
“抓紧我。”
他低声嘱咐,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萧衔蝉的裙角在云间翻飞,发丝轻拂过他的肩头。
“诶——”
在众修士的惊呼声中,谢无柩萧衔蝉二人翩然而去。
“喂,快放我下来。”
眼见远离了风暴中心,萧衔蝉放下心,拍着谢无柩肩膀就要往下跳。
谢无柩颇为不舍地松手,低声嘟囔:“你抱过我那么多次,我只抱了你一次……”
竹剑载着二人穿云而过,青翠的剑身在晨光中透出玉色,剑尖轻点过连绵山峦,惊起几只白鹤。
萧衔蝉坐在剑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谢无柩坐下:“你现在灵根恢复啦?有没有不舒服?”
谢无柩顺从地挨着她坐下:“恢复了,没有不舒服。”他犹豫了一会才说,“新生的灵根是我的剑骨,原本就是我的东西,契合无异。”
萧衔蝉听了,思绪便渐渐飘渺,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朵烬荼花,干净脆弱,又珍贵无比。
“你在看谁?”
一个微冷的声音突然拉回萧衔蝉的思绪。
“什么?”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盯着谢无柩的眼睛。
谢无柩面无表情,眼底隐隐有些严厉和委屈,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你透过我的眼睛,在看谁?”
他并非没有大衍镜里的记忆,那时他便如同一个被人夺舍的躯壳,眼看那个更年轻、更意气风发的自己对她示好,与她并肩作战,可他什么也不能做。
想到此,谢无柩心中都要生出憎恨来了。
萧衔蝉掩饰性的清清嗓子,直视谢无柩的双眼,认真道:“我透过你的眼睛在看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我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