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屏退众人,轻轻抚着郑氏的后背,郑氏的身子依旧在微微颤抖。
“娘娘这是何必......”雪兰想说什么,可看着自家主子这般心伤,到嘴里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他甚至不会亲手将团圆饼送回,亲口对我说出回绝的话语......还要借母后之言......”
“雪兰,他裴祜,当真是这世间第一无情之人......”
郑氏哽咽不已,话都说不完整,豆大的泪珠一颗颗落下,姣好的面容带着凄楚,她一双杏眼痴痴地望着东边,好像那个临窗读书的少年还在东宫一般。
“娘娘,不,小姐,你情思过甚了,小姐与乾王早无可能,你如今是他的皇嫂,甚至还是寡嫂,你不能再——”
“雪兰,连你也要提醒我,我已经是他的皇嫂,不是他的未婚妻了吗?”郑氏陡然转回头来,死死地盯着雪兰,这个自幼陪伴她长大,知她所有情思与情伤之人。
“小姐,”雪兰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无人在旁,继续说道:“小姐,你早就该放下了,你如今是他的寡嫂,而他是摄政乾王,你不再是荣国公家无忧无虑的小姐,他也不是东宫太子裴祜了!”
“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你闭嘴......”郑氏闭上双眼,泪水夺眶而出。
“今日小姐就算把奴婢打死,奴婢也要劝小姐放下,昨日这个团圆饼奴婢就不该心
软去替小姐送,小姐得到了什么,只有无尽的羞辱!“雪兰跪在地上说道。
“小姐,方才太皇太后所说的每个字,奴婢都听得胆战心惊。太皇太后说小姐要为她做羹汤糕点的事不打紧,有那么一次两次便够了,乾王回京至今,小姐总共为了他做过两件出格之事,第一次,是他暮春回宫当日,小姐不顾奴婢的劝阻跑去寿宁宫,在宫墙下哭成泪人。第二次,便是昨日,小姐满心欢喜亲手为他做出这团圆饼......小姐你不害怕吗,这说明什么?说明小姐的一举一动尽在太皇太后的掌握之中。”
“还有,太皇太后刻意提到今晚的中秋家宴,以及往后的大小宴会,是啊,这样的场合,前朝众臣,内外命妇,宗室皇亲都在场,每个人都盯着小姐这位当朝太后的一举一动,小姐你不能在面对乾王时如之前一般神思不定了啊!”
“皇上年幼,小姐你是太后啊,要为他想着,他如今才是皇帝,小姐你是他的嫡母啊,若等到皇上亲政,那么自入宫以来受的所有委屈,什么未婚夫婿,少女慕艾,哪有儿子是实权皇帝,且孝顺自己来得好呢?太皇太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她也不是乾王和先帝的生母,可就因为她是中宫皇后,便可享受一辈子的尊荣,不管乾王有没有被暗害,他这个太子顺利即位,还是如今日这般先帝、幼帝接连即位,她这个曾经的皇后嫡母,都是当之无愧的太后、太皇太后!”
“小姐,你也是皇后啊!”
“可我只想做他裴祜的皇后,而不是那个蠢弱无能裴祷的皇后!”
郑氏声泪俱下,“我从始至终,想要成为的,只是他裴祜的妻子,我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也不在乎什么后位,我只想做他一人的妻子,他唯一的妻子......仅此而已。”
“小姐——”
“只要他想,我没有不依的,以他如今之位高权重,身份地位,雷霆手段,满朝文武谁能说什么,谁敢说什么?我本就应该是他的妻子,可是,他不想......”
“还是说,他嫌弃我是残花败柳之身,不愿见我,不愿与我欢好......”
郑氏喃喃自语,神情痴迷。
“他怎会不知晓我的心意......”
“小姐!”雪兰此刻才反应过来,郑氏为何要做“团圆饼”给裴祜,“小姐你......糊涂啊,难道你当真要如太皇太后所言,坠入那万劫不复之地吗?”
“万劫不复,那又如何,我只想要他一个人,而已。”
一滴晶莹泪珠滴落在地。
“娘娘不必忧心,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太后会明白的,就看她愿不愿意去想通了。”欣枝姑姑端来一碗药汤,送到徐纾意手上,“娘娘快喝药,你自己的身子还虚弱不已,别为这些事伤神了。”
徐纾意秀眉微蹙,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才将这碗苦药一口喝下,欣枝又将一小碗蜜饯递给徐纾意。
她家小姐还是如小时候那般,只有备下这蜜饯才肯乖乖喝药。
欣枝忽然像是回想起什么,眼里的笑意渐渐没了。
昨日临近正午,乾王的亲卫陈宇进宫来,说是代他家王爷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欣枝当时还纳闷,殿下向来孝顺,何时请安之事会由他人代劳?
“‘皇嫂亲手做的团圆饼理应孝敬母后,宫女不懂事,送错了地方’,这是王爷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