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元忠看向自家主子,“属下谨遵王爷之命!”
这话不只是对于元忠等人说的,也是在提点卢月照。
卢月照明晓。
“民女明白,深谢王爷大恩!”
“至于你惊扰本王车驾之罪......”
卢月照跪于原地静静等待着裴祜对自己的判罚,等待他对此事落下一个结论。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能够让那二人早日出狱......”裴祜话锋一转,继续开口:“你若有本事自证清白,本王即刻放人。”
言罢,裴祜颇有些好整以暇的意味,仿佛要透过这颗低垂的头颅,看尽卢月照的内心,那里毫无多层掩饰,没有恭维称赞之辞藻,只有她最真实的鲜活血肉。
卢月照秀眉紧皱,她张了张口,犹豫一瞬,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请恕民女无法‘自证清白’。”
“哦?”裴祜眉心微动。
“上位者查证容易,弱者自证却艰难,民女不知各中缘由,一无依凭,二无职权,三无助力,想要快速自证,几无可能。可,查证总有期限,总有尽时,民女深信王爷,等待查清缘由,自会放人与家人团聚。”
玄金蟒袍一侧的手指微动,裴祜轻哼一声,“那是自然。”
他怎会没有听出卢月照言下之意,所谓她没有之“依凭”“职权”“助力”,诸如此类,裴祜皆有,且是生来就有。
一旁的于元忠听着两人的对话,把头低垂,心下暗道此女子大胆,今日恐不能善了,若是从前殿下还是东宫太子之时,此事也便罢了,殿下不会与一微弱民女一般见识,最多令他将人拖下去训斥一番,可是——
自从殿下回京,眼前这位乾王与从前的太子是同一人没错,可是心性却变了些。
从前是冷淡,如今是淡漠,甚至冷漠,从前行事之三分仁慈,如今只剩不到一分。
于元忠已经准备好将这不识好歹的女子拖走,轻则杖责,重则......
不好说,要看殿下心情。
只不过,他可以确定,殿下此刻心情不好了。
“于元忠。”
“属下在!王爷请吩咐!”
“时辰不早,动身进宫。”
“是!啊?”于元忠双手都已下意识伸出,准备拖走地上的女子,又快速缩回,赶忙答道:“遵命!”
霎时,原本寂静无声的乾王府朱门前,骑兵马蹄声,马车轰隆声,步兵齐整脚步声,甚嚣尘上,统统汇于卢月照的耳膜之中,她依旧叩首在地,响声震动了她的单薄身躯。
直到很久之后,周遭又重归宁静,卢月照才慢慢起身,许是因为跪得太久,脚下发软,耳鸣阵阵,更添头晕目眩。
她立在原地许久才慢慢缓过神来。
卢月照最后望了一眼乾王府门前牌匾,而后转身离去。
又一日清晨,天将亮,又一夜未眠的卢月照突然惊坐起。
“咚咚咚——”
传来敲门声。
第73章
卢月照飞快奔向院门,将大门打开。
“香雪!”见到来人是谁后,她惊呼出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直至此刻,卢月照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回到正房后,卢月照从香雪手中接过尚在熟睡中的旂儿,把他轻轻放在了床榻上,再抬手去摸旂儿的额头,是正常的温度,看来已经退了热。
两人随后一同来到外间,香雪坐在椅子上,接过卢月照递来的温水喝过,一杯下肚后,香雪索性直接拿起放在桌案上的茶壶,掀开茶壶盖子对着嘴喝。
“慢些,别呛着了。”卢月照细心提醒道。
“咕嘟咕嘟——”
很快,香雪将茶壶中的温水喝光,卢月照再去倒了一壶水,放在她手边。
香雪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深深吐了一口气,“梨儿姐,我终于回来了,我可算回来了!你一定担心坏了!”
卢月照点头,蹙着眉,“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和旂儿是去了济世医馆对吗?”
香雪点头,回道:“没错,旂儿前日傍晚突然发热,额头烫得厉害,我学着姐姐你的法子把旂儿的衣裳都脱掉,再用凉水浸湿巾帕给他擦身上,可是一遍遍下去,旂儿身上还是滚烫,当时距离你从吴府出来还有半个时辰,我就想着先带着旂儿去医馆看看,等给旂儿抓了药,刚好你也就回来了,谁知道......”
“济世医馆里病人很多,我刚抱着旂儿给郎中看过拿了药,正准备出去,突然就来了一伙人把医馆团团围住,梨儿姐你是没见,那一个个的穿着盔甲,大热天儿的也不嫌热,手里个个拿着刀,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声音那么大那么凶!本来旂儿可乖啦,那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旂儿也不怕,眼睛滴溜溜地瞅着,结果就是被那个为首的,好像是叫——哦,陈宇!就是他把旂儿吓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