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本王之人并未将他们二人带走呢?”裴祜语气悠悠。
也就是说,香雪和旂儿可能就此失踪,与乾王无关。
卢月照知晓裴祜言下之意,若是此事与他无关,那她这个无凭无据就敢当街拦马,惊扰摄政王车驾之人,必定要为此付出代价,否则,且先不说这个口子一开,今后要案如何侦查,就是传出去,如此不成体统之事,必定有损他乾王之威名。
“民女既然今日前来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小妹和小儿是否被各位大人带走,民女皆愿受罚,任凭王爷处置!”卢月照字字坚定,俯首更深。
依旧不提当日山洞包扎相救之恩。
裴祜静静注视着她。
层层叠叠乌发之下,是半截露在衣领外的脖颈,乌发之墨,更衬肌肤之皎白,只可惜——
左侧脖间横着一条暗红血痂,乍看去,似是破坏了这份美感。
裴祜深深看去。
从吴府返回当晚,裴祜便吩咐手下去探查这个频频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就在方才出府前,他接到了手下的回报。
此女名为卢月照,直隶庆虞县东乡东庄村人士,父母早亡,被祖父卢齐明抚养成人,卢齐明举子出身,在村中经营一间私塾,现已亡故,卢月照业已成婚,但其丈夫清明已过世,留有一遗腹子,名曰旂儿。
至于裴祜所提卢月照与刑部员外郎张庄敬之关系,信中写道:张庄敬开蒙于卢齐明,二人自幼相识,目前同在京城,两家相距两里地,未见其他端倪。卢月照两日前被聘为吴仲彦妻郭氏之夫子,双数日申时至未时至吴府讲授。
而至今为止卢月照与他的三次遇见,目前没有证据显示是刻意设计,蓄意接近,还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卢月照等待许久依旧没有等到乾王的片语回复,她心中不安加深,此番当街拦马并非是她一时冲动,而是她揪心担忧于香雪和旂儿情形,一个半大孩子,一个奶娃娃,骤然碰上这般阵仗,很显然是撞上了乾王亲自督查的重案,邻居程老伯昨日便和自己说过,那济世医馆的主人是宫里太医的徒弟。
前太子,今乾王之神鉴昭远,也因其雷厉风行,铁面严正而声名在外,其手下之人自是承自一脉,卢月照害怕香雪一个半大女娃受欺,害怕旂儿病痛无药。
只是,卢月照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那日救下之人,竟然是乾王裴祜,遥想当日场景,乾王分明是便装乔行,被人所伤,自己若还有些眼色就该彻底忘记那日所见,且乾王那日醒来时分明动了杀心,他也已经认出自己,再加之自己此刻所为,稍有不慎,便性命不在。
乾王府庄严肃穆,如此皇家气派,倒显得有些冷漠无情,大街之上平日里来往行人很少驻足,就算想要驻足观赏一番皇室建筑,也会被把守在外的王府亲兵之冷峻气势所吓到,进而目不斜视,匆匆而过。
天色还未完全亮起,可是细细听去,依稀能够听到京城渐渐活络,可偏偏乾王府前一个行人的踪迹都不见,只有乌压压一片银色铠甲与刀剑寒光分外显眼。
久久未有回应,卢月照阖上眼睛,压在额下的手指微微抖着,心跳如鼓。
裴祜依旧低着头,神色淡漠,将她此刻神情收入眼底。
他再次瞥向卢月照脖颈间的血痂,随后抬眼,不再看她。
“元忠,陈宇那边人审得如何了?”裴祜缓缓开口。
“回殿下,陈宇连夜突审药徒亲友,剩余众人,如济世医馆一干人等也在审问中,尚未结束!”于元忠回道。
听及此处,卢月照的心揪在一处,她只愿香雪和旂儿并未与此案沾染太深,可是她并不知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案子,更不知和太医药徒有关的证据线索会不会在医馆内,或是其内之物,或是其内之人。
无论如何,她只希望香雪和旂儿能够尽快被放出,而不是被迫与这桩案件扯上关系。
偏偏她能做的只有这些,毫无消息,空留煎熬。
裴祜默了一瞬,继续说道:“
派人找到此女所说之少女与婴孩,婴孩若是还病着,医治便是,另,以此为例,凡是收押之济世医馆内的病人,均要探明所得何病,不论病症大小尽快医治,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于元忠抱拳回道,立刻吩咐手下去操办。
直至此刻,卢月照的心总算放下,“民女代小妹与小儿深谢王爷大恩!王爷慈悯之心,天地可鉴!”
裴祜闻言低头,耳中荡着卢月照之言辞恳切,一双眼眸直射而下,像是能够穿透身前女子的躯体。
“济世医馆事涉要案,在确定所抓之人没有牵扯之前,不会,也不可轻易放人。”裴祜语气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