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齐良业和跑来相救的村民拼死护着私塾的孩子跑出,几个腿脚不灵便的老人也在阻拦李康泰手下放火烧私塾时受了伤,可他们哪里是李康泰等人的对手,甚至齐良业在抱着年纪最小的孩子往外跑时还被那群在村民手中吃了亏的打手堵住,这群人惯是欺软怕硬,把一肚子的气都撒在了这些老幼妇孺身上。
齐良业将小娃娃护在怀里,自己被打得不轻。
“老子忍了多久才等到那老不死的章晋死了,终于能腾出手收拾那臭娘们儿和那个狗娘养的清明,结果那小子倒先死了!你们也别怪我,要怪就怪这间破私塾是卢齐明那个老头子开的,谁让他们一家子都得罪了爷爷我!等卢月照回来告诉她,如今这卢家只剩她一人,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护着她,总有一天,我李康泰会要了她的命!”
随后,李康泰带着人扬长而去,等到村民们赶来私塾将火扑灭,私塾也被烧得不成样子了。
此次事件,村中重伤者十人,除了夫子齐秀才是中年,其余九人皆为老人和妇人,孩子们被护着,在向外跑时有人摔倒,身上有些擦伤,也都受了惊吓。
伤最重的还是齐秀才,肋骨断了三根,左臂也被生生打断,身上更是数十处淤青,下不了床了。
卢月照去看望齐秀才时,他痛哭不已,怪自己没有守好私塾,对不起卢齐明的在天之灵。
“不,齐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爷爷不会怪你,他只会感激你护着孩子们,若是没有你们,孩子们就被钉死在私塾里,活活烧死了……”
只是听人转述那日的场景,卢月照就心痛不已,她好恨,好恨李康泰。
“齐叔,你好好养伤,私塾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
卢月照将祖父留卢齐明给她的积蓄多半拿出来给伤者看伤,也拿出一部分给当日在私塾的孩子们家里。
“这些银钱中大半是你们给孩子们交的束脩,剩下的是我的一点心意。私塾没了,一时半会儿也建不起来,但是孩子们不能不读书了,这些钱是给他们的,无论如何,书还是要继续读下去,孩子们不能因此荒废了,之前的苦不能白吃,收下吧。”
安顿好伤者和私塾学童之后,卢月照将自己关在卢家一整日,期间,只出来见了曾木匠,之前被李康泰手下砍砸的大门已经被他修好了。
“梨儿,就当我是替我徒弟清明做的,若他还在......至少不会让你们娘儿俩独自面对那个杀千刀的。”说完,曾木匠抹了把眼泪,佝偻着背,带着家伙事儿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卢月照便出了门,她手中紧紧握着一张被折叠得齐整的纸,叩响了一家又一家的门。
连续拜访过十家后,卢月照独自一人来到了被烧毁的私塾。
白色纸张缓缓展开,墨书种种,皆为李康泰的罪证,从最开始董三庭看不过李康泰欺男霸女的恶行被打成重伤,落下了残疾,然后到卢月照自己险些被李康泰迫害,再到前几日的伤人纵火,字字句句,清晰分明。
此刻,诉状的落款处已经有了此次重伤十人的鲜红指印,他们之中除了齐秀才,大多不会写字,名字是卢月照代写的。
而为首的,正是卢月照自己的名字以及她的手印。
李康泰此人穷凶极恶,他此次到东庄村行凶就没有打算让卢月照活,只是因为她带着旂儿去往了周媛家这才躲过,这本是卢家与李康泰的恩怨,但却连累了村中老幼妇孺受此无妄之灾。
李康泰没有给卢月照留活路,卢月照想明白了,与其在家中等着李康泰再次返回被杀,不如奋力一搏,不搏是死,一搏或许也是死,但是或许会换来一线生机。
“梨儿。”
卢月照听到有人在她身后唤她名字。
来人跛着脚,身后跟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卢月照认出了他们,年轻的是董三庭,也是东庄村受李康泰迫害的第一个苦主,后面跟着的是董三庭的父亲。
今早,卢月照也敲了董家的大门,她知晓院中有人,只不过没有给她开门。
卢月照明白董家父子的顾虑,他们父子二人也只是想活着而已,就这么简单,所以,她不强求,就像此次重伤十人一样,若是不想在诉状上留下姓名,卢月照不会强逼。
董三庭在卢月照身旁站定,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灰烬废墟久久没有开口。
许久后,他叹了口气,“我不会写字,你帮我写上我的名字吧。”
卢月照抬头,看到了董三庭眼中的泪水。
“好,我帮你写上。”
很快,名字被添上去,董三庭接过卢月照递来的诉状,在他的名字上按下了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