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的喽啰见状,也跟着大笑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周围树丛中七八个人悄悄摸了过来。
“唔——”
裴祜身边最外围的一人就这样被抹了脖子,甚至来不及呼救。
下一刻,又是四五人倒下。
“强盗”们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
“他奶奶的,哪来的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杀!”
为首之人挥了挥手,喽啰们瞬间围住了偷袭之人。
谁都没把这七八人放在眼里,可是,就是这七八个人,一路杀进重围。
“殿下!”于元忠抱着裴祜布满鲜血的头,泪水夺眶而出。
“你们三个开路,剩下四人断后,拼死也要带殿下回京!”
“是!”
伴随着惨叫声,残肢断臂从人群中被抛出,这一条乡间小路血迹流了一地,像极了炼狱。
于元忠等人,是裴祜的心腹部下,也是精挑细选,经过重重沙场历练的猛士,面对五倍于己的敌人,目中没有丝毫惧色,生生杀出一条路来!
于元忠背着裴祜上了马,向着树林深处奔去。
只不过,一行八人只剩下了四人,还有四人,折损在了敌手。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怒吼和马蹄踏地的震天巨响,于元忠咬着牙,对着身边手下交待了两句,四人连带着裴祜,总共五人藏匿于林间,很快,分成了两路,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强盗”们在岔路口犹疑了几许,也分成两路追赶而去。
尘土飞扬,惊起林中一片鸟声。
很快,马蹄声渐远,树林里又归于宁静。
于元忠从树洞中探出身体,提着刀,身形敏捷,把四散在周围,寻找着他们踪迹的七八个喽啰割了喉。
随后,他再次返回树洞,背起裴祜,奔向了来时之路,找到隐藏的马匹,上了路。
三日后,裴祜在一处医馆内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眸中哪里还有从前清润,只有一片深邃,好似林中古井,风动无波。
“殿下,您终于醒了……”豆大的泪珠从于元忠眼角落下,他这个彪形大汉,一时间哭泣得面目扭曲。
“嗯。”
裴祜偏过头,看向了正擦着眼泪的于元忠。
他的亲信。
“元恪呢?”裴祜问道。
“哥哥他……”于元忠哭得更厉害,“他没了,就在一年前。”
一年前,北戎之乱,太子裴祜领兵平乱,大胜。
但就在先行回京的途中,被一伙来历不明之人截杀,太子部下几乎全部身死,同时,原本被俘虏后囚于军营的北戎三王子被人劫走。
世人只知太子裴祜身死,只剩残尸,孝章帝骤闻爱子死讯,吐血驾崩,遗诏庶长子,也就是去年在位不久也驾崩的孝怀帝继位。
可是,没人知晓,裴祜被卢月照在云歇山清云观所救,还将他带回了东庄村。
更鲜有人知晓,
那具被带回京城的残尸,根本不是裴祜,而是为了掩护裴祜,而与他交换衣物的太子部下。
于元恪带着昏迷不醒的裴祜藏匿于云歇山,于元忠带着剩余的人往相反方向跑去,引开追兵。
没错,当初云歇山附近曾有一伙强盗出没,只杀壮丁,他们就是追杀于元恪和裴祜之人。
为了将追来的这路扮作强盗之人引离云歇山,于元恪将裴祜藏匿于清云观桌台之下后,孤身一人下山,而后被杀害。
“属下重伤昏迷之后被一处农户救下,能走动之后便一路向东,想要寻找殿下和哥哥的踪迹,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属下怕打草惊蛇,于是秘密回京,禀报太皇太后,娘娘得知殿下可能还活着,秘令我等带人寻找殿下踪迹。可是,只有哥哥知晓殿下身处何处,将近一年来,属下一直暗中搜索,直到一月前,在常宁乡附近找寻到了哥哥的尸骨,这才缩小了范围。没想到,那伙人也发现了殿下的踪迹,这才……”
殿下这才被那伙人给伤了脑袋。
“属下实在没办法,我们只有八个人,陈宇带着其他人尚在别处,一时之间无法赶到,而那伙人足足有三四十,我只能让其中一人换上殿下穿的棉衣,而我则独自带着殿下逃出,找到了一间医馆为殿下治头上的伤。”
有了于元忠的描述,裴祜接续上了那尸山血海,重伤昏迷之后的事情。
“太皇太后?是母后吗?”裴祜问道。
于元忠忽然心下一惊,抖着声音开口,“是,皇后娘娘在皇上驾崩后,成了太后,后来,大殿下继位,可是没几个月也驾崩了,如今是大殿下的幼子在位,娘娘自然而然就成了太皇太后……”
于元忠一口气说完,然后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去看裴祜的表情。
一年,仅仅一年,殿下不在京城的这一年,疼爱他的皇父去世,殿下原本就是太子,不仅唾手可得的皇位没了,更可笑的是,如今坐在那龙椅之上的,是一个牙牙学语的黄口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