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来,打开窗户,老式别墅外开的窗户将月亮完整的框起来,将没开灯的房间都照得格外明亮。
姜明钰看了一眼手机,晚上的两点整。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姜明钰数自己的心跳声,两个节拍,在即将掐断前的最后一秒接通电话。
对面一字不发,任凭沉默通过手机在彼此之间反复传递。
姜明钰问:“你是谁,为什么这么迟了给我打电话?”
空荡的回声传回来,加重了这种无话可说的寂静。
姜明钰说:“你再不说话,我就要挂掉了哦。”
回应他的是微微颤抖的呼吸声。
姜明钰真的别无他法了,他悠悠地叹气。
“裴珩,你和我究竟还要浪费多少时间。”
第39章
被一语叫破身份, 裴珩没法再拿着手机装哑巴了。
“小钰,我……”
“无聊的废话就不要说了,”姜明钰说, “你已经说得够多了。”
“我不会永远待在原地只为了等你一个有可能会打的电话, 这对我不公平。”
姜明钰的那句“我们还要浪费多少时间”,不久前他曾在那天体育课后的器材室同样对裴珩说一遍。
那天直到最后裴珩都没有开口。
一座沉默的石像, 就算世界毁灭,只会毁灭他的躯体, 而撬不开他僵硬的嘴巴。
姜明钰失望至极,推开裴珩就走了。
他知道裴珩是在乎他的,不然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寻求他的原谅。
可然后呢,他们要在泥潭里彼此对望, 直到时间吞没,变成两座相邻但永远无法在一起的坟墓吗。
姜明钰不要这样:“裴珩, 你说话,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今天打电话给我是为了什么?”
裴珩静了一会儿:“你真的要和纪别风做朋友,是做朋友,还是做别的?”
姜明钰就知道裴珩会问这个问题, 纪别风不明白裴珩为什么做局陷害他, 还给他假答案,姜明钰知道——
很简单的原因,裴珩不想要纪别风考到第一,假的都不行。
幼稚到不像裴珩了。
听到纪别风和裴珩对峙内容的那一刻, 姜明钰很想笑。
他想,原来折磨和煎熬不止是我独有,知道它们也在折磨裴珩, 他感觉好受好多,想到裴珩的折磨是为他受的,他又感到了一种近乎窃喜的幸福。
当时他觉得很严肃,并没有笑。
不过现在笑也来得及,不过这时他是嘲笑的:“你有什么资格我问我这个问题?”
“我们,”裴珩顿了顿,他们之间还有那个唯一能说出口的关系。
如果想要维持岌岌可危的体面,说出来吧,就算彻底激怒姜明钰,但裴珩不知道怎么无法开口。
姜明钰知道他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我们是朋友,你关心我而已?”
“朋友会和朋友|zuo|爱|吗,朋友会在凌晨两点打电话给我,阻止我交新朋友吗,朋友会吃醋得失眠,想方设法地阻止我和新男友的恋情?”
“哦不对,不是新男友。是初恋。”姜明钰冷漠地咬文嚼字,纠正微妙的错误。
“还是你想告诉我,你问这件事没有别的目的,甚至是想要祝福我的?”
姜明钰的语速越来越快,冷静之中,他咄咄逼人到流露出少见的强硬,“我和别人做朋友,甚至谈恋爱,这一切的一切和你有关系吗?”
“今天我只是和纪别风拥抱了一下,那么明天呢,如果我和别人结婚,我带着我的爱人,约你出来吃饭,并对你指着他说,我爱上他了,我会爱他一辈子。你是苦笑地给我敬酒,还是要继续一言不发地躲在角落里,直到半夜,狼狈地给我打电话吗?”
“裴珩,你这个胆小鬼,胆小鬼!!!”
这种绝无可能的事情,只要提起,就会让两个人同时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
姜明钰说出口的,其实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同频生长纠缠连根的代价是会将捅给另一人的刀子,反方向地戳进自己的怀里。
姜明钰无法不感到恐惧,因为书的结局就白纸黑字地写在上面,定格他的人生,再定格他和裴珩的结局。
他用一种自己要和裴珩一辈子僵持在这儿的绝望,“凭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朋友就做朋友,你问过我没有?错误是两个人一起犯的,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太自私了!”
这种无法从对话中体会到的歇斯底里来源姜明钰的灵魂深处,他和裴珩正在一场古老的击剑比赛上,那把银剑必须穿透某一个人的身体。
“你为什么半夜打电话给我,你为什么用这种语气质问我。你明明也不可以,你明明也——很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