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泽初偏着头问她:“你这算是托孤吗?”
“不算。”
凌微谣淡然地看着他,“他对你来说可能算是陌生人,所以你不知道他的能力很正常。”
姚泽初嗤笑一声,看上去有些不屑。
凌微谣轻声道:“他既勇敢又有能力,不需要我将他托付给任何人,他自己能好好活下去。”
姚泽初又嗤了一声,“那你刚才说的话又代表了什么?”
“这是我的个人请求。”
凌微谣道:“殿下是皇子,虽说也是命途多舛之人,但手上有权利,自小好歹能吃饱穿暖,他不一样。他面对的很多东西是殿下无法想象的。”
虽然姚泽初现在觉得活着了无生趣。
但至少在先帝和慧贵君还在的时候,他有过幸福的日子。
游意迟没有。
据凌微谣所知,他更小的时候在家里也不受重视。
姐姐是家里未来的希望,他从来都是可以被牺牲掉的那一个。
某次游意迟还跟她说过,如果不是因为被送到凌府,她常常夸赞他会的那些信手拈来的技能他根本没有机会学。
凌微谣当时听了,心里酸酸的。
“无法想象?”姚泽初看着她不客气道:“你也不算多了解我,下这种结论就合适了吗?”
“是我的问题。”凌微谣认错态度很好,认错速度也不赖。
“我跟你道歉。”
姚泽初定了一下,没想到凌微谣今天这么容易退让。
他们两个人从见第一面开始,就很奇怪地总是互怼。
一个人说了一句话,另一个人就要应对给出另一句,略带攻击性。
凌微谣早就认清了自己和姚泽初不对付。
她把这归咎于对方的性格。
虽然身世颇为坎坷,处境也值得同情,但这人的性格有很讨人厌的部分,拉低了整体的分值。
见姚泽初无话可说,凌微谣主动问起他的事。
“陛下还逼你选妻主吗?”
“她不是逼我选,而是已经选好了,逼我定下来而已。”
“那你……”
“你还想不想娶我?”
凌微谣被问得懵了一下。
她把这个问题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得出答案——
凌微谣摇了摇头。
“没有必要了。”
之前一方面是为了掩盖自己快要死去的事实,瞒着游意迟。
另一方面是为了姚泽初有她夫郎的头衔好做事。
姚泽初不是那么配合的人。
游意迟现在正跟凌微谣在苦水里浓情蜜意。
这个时候她转头娶了别人,着实不合适。
而且还要过凌缙云和姚嘉那关,过程繁琐,结局也不见得会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圆满。
“真是够现实,如果我不告诉他,你是不是一定会娶我?”
凌微谣想了想,“是。”
但她继续开口:“可殿下想到了现在,还是跟他说了,证明殿下也没有多想嫁给我,目前不是殿下所希望的情况吗?”
“你可真能狡辩啊。”
“彼此彼此。”
姚泽初不加掩饰地对凌微谣翻了个白眼。
“阿姐在向我施压,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可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你没死游意迟是不可能离开的,你死了也未必见得他会履行生前答应你的话。”
姚泽初顿了顿,道:“我丑话说在前面,他翻脸不认人的话,就别怪我落井下石。”
凌微谣弯唇笑了笑,“殿下放心,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算自己不打算走了,也会成全殿下的。”
姚泽初愣了一下。
他想问凌微谣怎么这么有把握,但看到她那么有把握的眼神,又不想问了。
他做出盛气凌人的姿态来,问她:“所以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凌微谣放轻了呼吸,声音也跟着压低了。
“不会很久的。”
时值八月底。
住在灵雾山庄里也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暑气。
凌微谣已经不出门了。
她的情况越来越差。
通常一天要睡很久,醒来时常常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但游意迟没有一次在她醒来的时候不是陪在她身边的。
凌微谣在偶尔清醒的时候,跟游意迟说到现实世界的自己。
“很难讲,如果是真正的我像这样掉头发,早就没几根毛了。”
她想逗笑游意迟,但游意迟根本笑不出来。
凌微谣说他还不够成熟,但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游意迟好像越来越成熟了。
他不再歇斯底里地哭泣,也不再时不时控制不住掉下眼泪。
即使凌微谣没插手,没开口,他也能把所有人所有事安排得井井有条。
还学会了安抚凌微谣的情绪。
知道她最记挂什么。
多次承诺他一定会听她的话,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