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就会像我一般,待客仓促。”
孟落英在最后的“待客仓促”四字上咬得很重,颇有一股微妙的怨念。
快雨失笑:“可我倒感觉,孟小姐面面俱到,一点儿都不仓促。”
侧眼瞥向五十弦,见他仍一副心事重重,听了她们的对话亦漠不关心的模样,快雨便也若无其事继续话题:“……你和孟公子的关系,似乎好很多了?”
“这在你眼里看来算作好很多吗?”
孟落英无奈,“你觉得,那就是吧。”
“不过……或许,如果没有你,我和他的矛盾更严重也说不一定……大概会演变到见血的程度吧。”
“是不是感觉很可笑?自己的家事,居然自己处理不好,还要仰仗外人。”
原来如此啊……在这条时间,她是帮助孟家斩除冲突的一环。
快雨摇头:“再正常不过。不如说,把矛盾藏着掖着,才可怕。”
孟落英微微勾唇,她开口唤来侍女,遣其去拿一样东西。
残阳蔓延进来,如同一簇火光,舔舐她的脸庞,为她涂抹货真价实的黄金之色。
有那么一瞬,她岿然不动的模样森冷而又阴沉,仿佛被无情的黄金定格。
“刚好,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快雨。”
五十弦屏住呼吸。
第66章
一块符信被递至快雨手心。
“给,下次若再有麻烦,可以拿着这个来找我。”
孟落英装模作样的诚恳神态仅维持了一瞬,忽然,她又咧开嘴角,“但我不一定会帮忙,看心情吧。”
“……”与她指尖相触之际,快雨下意识地抗拒,想缩回指尖。
下次?
永远别再有什么下次了好吗!
符信重新攥在手里,快雨无言地轻轻摩挲其冰冷的一角。
这时间持续得极其短暂,几乎还来不及反应,一股熟悉的力道便扣住她的手腕,强行举高一截。
“这是什么?!”
是五十弦。
五十弦的声音里有困惑,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让我看看?”
他话语中所指的难道是那个符信吗?
快雨的心脏猛提起来。
然而,她很快注意到,他的注意力的焦点并非自己所想——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符信,分明是她的指尖,其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抹夺目的金色。
从浓至淡,恍如正在蔓延的黄金。
但是众所周知,黄金是珍贵的死物。对人来说,能不变少就已足够,要是盼望它自我生长那简直闻所未闻。
而让它去虎视眈眈,去吞噬一个活生生的人更是天方夜谭。
至少,对于已经“拨乱反正”的浮金州而言,便是如此。
“所以,这其实是……”五十弦把她的手腕拽到眼前,仔细瞧了个清楚后,原本拧紧的眉心顿松。
快雨好奇地去蘸了一点,见另边指尖被染出同样的颜色,不由豁然开朗:“啊,我知道了,这是金粉!”
金粉?
所以孟落英脸上的也是……
莫名其妙!
这金粉究竟从何而来?
孟落英见状,显而易见地一愣。
她先垂眸瞥了眼自己的指尖,旋即,又遣侍女捧来镜子。
对照镜子,她翻来覆去左右观察,抹了把脸颊,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我带给快雨的……府内有一处屋邸正在重新修饰,这几天,我都会亲自去察看进度。”
“大抵是今日去那儿,然后手上不小心沾了些许那里的颜料,便酿成此等差错了吧。”
“……这样啊。”五十弦的表情难得精彩,“那还真是巧合。”
他陡然生出一股子被戏耍的憋闷。
“呵呵,是啊。”
孟落英幽幽抬眼,“我方才还心生怪异,阁下神色这么担心是在做什么?没想到,结果来得倒快,让我一目了然。”
孟落英意味深长道:“嗯……你在担心她的安危?是感觉我会对她不利吗?”
五十弦顿了会儿,异常平静地反问:“难道我不该担心?”
孟落英浅浅哼笑:“我和快雨现在明明是〈友人〉啊,又不是敌人,谈何对彼此不利呢?阁下着实小题大做了些。”
“而且,恕我直言,保护欲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
五十弦不以为然:“我有分寸,毋须提醒。”
侍女端来水盆,供二人洗净。
孟落英慢条斯理地擦着水珠,“是吗?你还能把她当一只雏鸟,一辈子留在她身边,只护着她不成?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她一定没有离开你的小心思?”
五十弦嗤之以鼻:“……你怎么就认为我一定做不到?”
他忽而想到什么,拉低叆叇,露出漆黑的一双眼睛:“啊,孟小姐,莫非你调查过我的底细,早早就知道我到底几斤几两,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