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伯的家并不难找,它位于镇上的东头,是一栋古朴的宅院,门前有两棵高大的槐树,枝叶繁茂,为过往的行
人提供了一片阴凉。谢老爹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出现在门口,正是谢三伯。
他身穿一件灰色的长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见到谢老爹,忙叫了一声,“二哥,你咋来了?”
谢三伯的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又见周氏和谢芳草也来了,忙将三人迎进了院子。
第31章
走进院落,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株苍劲的松树,枝叶茂盛,给人以岁月沉淀之感。树下摆放着几张石凳,夏日里是纳凉的好地方。
院子的一角,有一座小巧的假山,旁边是一池清水,里面养着几尾锦鲤,悠闲地着,给静谧的庭院增添了几分生机。
谢三伯一边跟谢老爹说话,一边将三人引到客厅。
客厅内,陈设简洁而不失风雅。地面铺着青石板,中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旁边是几只圆凳,供客人落座。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有山水、花鸟,也有谢三伯自己挥毫泼墨的作品,笔法遒劲,意境深远。
三人坐下,谢老爹这才说到正题,“三弟,你之前不是说外头乱起来了?如今如何了?”
“外头的事,哪传的那么快,只说都是一帮饥民起来的,都在西安府延安府一带,离我们这远着呢,二哥操的哪门子心。”
谢老爹心里松一口气,谢三伯是有见识的人,他这样说,定是这个道理,身子一下放松下来。
想到今年的天时,又叹口气道,“今年只清明节下了一回雨,怕是要旱,我这心里头不踏实,就赶忙来问问。”
谢三伯已是久不种地,也未关注下没下雨,如今一想,确是如此,心里也是一惊,细想一番,自家也不靠田地过活,总归影响不到自己,便又镇定下来。
谢芳草这时也顾不得了,只得开口,“三爷爷,我听说去年起义军镇压失败,三边总督都下了牢狱,这个您没听说吗?”
谢三伯原就没将周氏和谢芳草放眼里,一个妇人一个小孩,能懂个什么?进了客厅,也只跟谢老爹说话,如今听着谢芳草开口,一下子不痛快起来。
“你个小娃子,在哪里听说的?你别胡乱攀扯,这些事,是你个小娃子该关心的?”
又教训起谢老爹来,“二哥,不是我说你,你来镇上怎地没带谢龙来,反而带个女娃子?”
把个谢老爹也说得无地自容起来,不知该如何接话,只道,“芳草如今跟着村里的杜秀才读书呢,估计听杜秀才说的吧?”
“二哥,男娃子才是继承香火的人,你咋越活越糊涂了,还让芳草去读劳什子书?女娃子读书多了,反而坏事。”
谢芳草直接一口气有些上不来,勉强忍住怒气,一双眼睛平静的看向谢三伯,道,
“原以为我爷说你有见识,是真的有见识,没想到只是花拳绣腿,只会瞧不起女娘而已。”
“爷,娘,咱家去吧,我看咱是得不到啥有用的消息了,名声响亮的人,也不过如此罢了。”
说完便拉着谢老爹和周氏要出门,谢老爹若不是知道自家孙女的厉害聪明,再不会说这话,只如今瞧着谢三伯比自己还迂腐些,只匆忙道个不是,便要跟着谢芳草出门子。
谢三伯气了个仰倒,自己竟被一个六岁大的小女娃给教训了,只拦住谢老爹不让他走,“二哥,你可别如此糊涂了啊,你看你这好孙女,读了书的人,便是如此跟长辈说话的?”
这世道,多的是重男轻女的人,谢三伯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谢芳草在心里自我洗脑一番,便缓过神来接话。
“谢三爷爷,我敬您是长辈,我刚刚语气急了些,我跟您道不是。”
“我跟我爷今日来,确实想了解些外头的情况,而您不过因着我是个女娘,便不给我讲话的机会,还有些恼羞成怒。”
“在我心里,有大见识的人,都只会在乎学问的高低和本事的大小,而不会非要在乎男女之分。”说完,便拉了谢老爹和周氏告辞离去,留下谢三伯一脸傻愣在地。
这女娃,这女娃,是在讽刺自己吧?
三人出了这秀美的院子,坐上牛车,周氏偷偷安慰道,“芳草,别气啊,你三爷爷说话不好听,咱不听便是了,你奶说话不是也不好听?”
谢芳草被周氏这安慰大法折服,是的,谁能跟谢老娘比啊,自己一出生就她被骂赔钱货,如今被旁人说几句酸话,算的了什么?
只心中越发不舒坦起来,自己早知道女娘在外头的艰难,只如今连自家的亲戚都这副嘴脸,都看不起女娘,自己若想真正做些事情,可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