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说谢芳草像哪个谢家人吧,倒也不像,不似温柔手巧的周氏,也不似憨厚老实的陈氏。
更不似嘴巴刻薄的谢老娘,倒有几分谢二叔的嘴甜机灵在。
谢芳草平日里最大的烦恼,便是谢老娘见天儿,把个赔钱货挂嘴上,要不就是各种找茬,骂周氏,骂陈氏,总归不叫人开心。
非让周氏陈氏变得畏畏缩缩灰头土脸的,她方高兴了,好显得她婆婆的能耐。
谢大头谢二头见着他娘骂人,都没个反应。
谢芳草年纪小,说话没分量,且也不适合表现的太过不一样,故也一直忍受着。
只在周氏心里难受时谢芳草在一旁宽慰着,偷偷骂谢老娘,总归两年的时间下来,母女两个平日亲的不行,你说谢大头?
谢芳草早当没这个爹!
谢芳草目前只慢慢苟着,等着长大,想法子把谢老娘治住,再赚赚小钱,总归普普通通过一辈子,就罢了。
*
六月初,正是麦子成熟的好时节。
放眼望去,麦田里一片金黄,每一根麦秆上都挂着沉甸甸的麦穗,家家户户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麦垄之间,好一派丰收的景象。
谢老爹、谢二叔和周氏三人每日天不亮就去地里,一直割到太阳晒的脸火辣辣的疼,回家吃个午食睡上一觉,再出门割上两个时辰的麦子。
等到天已黑的完全看不见时,就可以回家吃晚食了。
却说这天一大早,就热的邪乎,就跟个大火炉似的,烤得人脸皮都红了。
因着连着割了三天的麦子,周氏已是累的直不起腰,身子又有些虚,眼睛一花,就晕倒在麦地里。
谢老爹一转头看不见周氏人,一看却是晕倒了,又见谢二叔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赶忙叫村里人帮着把人抬回家去。
等谢二叔回了地里,却是没看到人,旁人说了才知道大嫂晕倒了,又怕这会子回去被谢老爹骂,等到晌午时,方回家来。
谢老爹怕周氏上午晕倒,下午去干活被村里说闲话,面子上挂不住,等到吃晌午饭时,索性说让周氏在家休两天。
农忙活计重,陈二婶刚怀上,虽不知是男是女,总归精贵着,不好下地干重活,谢老爹便开口让谢老娘换了周氏去地里割麦。
谢老娘听到这话心里是又惊又恨呐,一屁股坐到堂屋地上开始大声嚷嚷。
“我命苦啊,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将儿子养大,没成想娶了儿媳妇却还是不能享福啊。”
又骂周氏,“她个不要脸的赔钱货,生不出男娃子屁事还多,谁给她的脸?我要是她,恨不得上吊死去,也好让我儿再娶个能生的回来。”
说着又哭的是涕泗横流丑态百出,活脱脱一个刻薄妇女的撒泼样。
又来了又来了,谢芳草瞧着谢老娘,只觉得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讲理的人?愚蠢,又刻薄。
谢老爹听她说的越发不像话,铁青个脸叫她住嘴,谢老娘却哭得越发大声,还让谢二叔去镇上把谢大头叫回来。
“把大头给我叫回来!他媳妇干不了,就让他回来干,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每天干家里的活也都干的累死累活,这热天去割麦子怕是要死在田里!”
“造孽啊,我命苦啊!生了两个儿子,到头来,也没人心疼啊!”
谢二叔默不作声,他怕他一出声,谢老爹就要削自己。
别看谢老娘一阵鬼哭狼嚎,实则她每日在家就负责喂鸡喂猪。
其他的摘菜洗菜做饭洗碗刷锅,一家子的衣服洗干净晾好,去地里的菜园子除草捉虫,收拾家里家外,都是陈二婶的活。
也难为陈氏一个有孕的人,家里家外忙活。
周氏在床上正躺着,听到谢老娘老远就传来的刻薄话,忙出声说自己应是被太阳恍着了,这会子就起身去地里继续干,不用叫谢大头回来。
虽则身子还难受的紧,却也不敢耽误谢大头的活计,那是一家子的经济来源,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挣扎着准备起身往堂屋走,脸苍白苍白的,瞧着又要晕倒似的。
谢芳草看她娘颇有些重度中暑的样子,想着热射病搁现代也是可以要人命的,一下子扯开嗓子哭,吓了一屋子人一跳。
谢老娘本身心里就有气,听着谢芳草撕心裂肺的哭声,更是怒不可遏。
一下从堂屋地上爬起来跑到周氏屋里,逮着谢芳草的小胳膊就掐。
一边掐,还一边骂,“你个小丧门星,跟你娘一样,都是个贱东西,哭丧啊哭,生下来就应该把你掐死了去。”
谢芳草实在是烦了这又掐人又咒人的恶毒老婆子,索性直接假装哭晕过去,身子一摊,就躺地上去了。
把周氏唬个半死,忙抱到怀里来,瞅着谢芳草小胳膊的青紫,一下子也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