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凉薄无比:“你们给她打了多大剂量的安定,最好自己去找院方检讨!”
傅延开来了。
终于来了。
从在车里猜到来电铃声是他,我就知道,傅延开虽然是生意人,无利不起早,但他也念旧情。
我还是把自己给救了!
张百良!你马上,要大难临头了!
傅延开突然低头看我,蹙着眉问我:“你说什么?”
我倚着他宽厚的胸膛,隐约听得到他的心跳。我明明没说话,只直直的望着他。
他等了半晌,见我不说话,才说,“别怕,我们马上就走。”大概我的样子太可怜,傅延开的语调显得特别温和。
小舅舅在一旁说:“你先送她去我爸那,我办好手续马上过来。”
我完全清醒过来,这两天经历的所有事,也一下子迎面而来,胀的我脑子生疼。
我拽住傅延开胳膊,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车呢?车在哪?快送我去中心医院!”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声音已经哑的不成样子了。
第50章 葬礼上的张百良
我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拔腿往前跑,我一下子冲出很远,就要到门口了,脚下实在无力,被地毯一绊,整个人又扑倒在地,差点砸在门上。
这一跤摔的特别狠,疼得我好几秒都没爬起来。
门外已经天黑,玻璃大门上印出我的脸,披头散发,眼睛里一片血红。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身后是傅延开沉重快速的脚步声,他手掌握住我的腰,我借着他的手劲爬起来,他在身后说:“方青,你慢慢来。”
我怎么慢慢来?
我怎么能慢?
我急得要命,可只能几乎全倚靠傅延开的力气往前走。
上了他的车,我坐在副驾驶上,不停的发抖。抖的牙齿直打颤,但我不冷,也不是害怕。
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控制不住自己。
傅延开扭头看了我几次。
我想着是不是还没感谢他,不看路老看我,我强撑着说:“傅总,谢谢你念旧,赶来救我。这笔交易,你可能没得赚了。”
路上几乎没什么车,可能是已经深夜的缘故,对面开过来的车打着远光灯,灯束打在傅延开脸上,他不悦的眯着眼,突然加快了速度。
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道:“你发抖应该是安定剂量大了,你清醒的太早。”
我怔怔的扭头看他,反应过来,他看我是因为我发抖,不是要我的承诺。
他又说了一句:“试着深呼吸,慢慢来。”
傅延开很少这样认认真真跟我讲话,他认真说话的时候,让人没来由的安心。
我下意识顺从他的话,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不断把拳头捏紧又松开来转移注意力。
精神病院比较偏远,深夜也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赶到医院。
临下车时,我问了傅延开我外公在哪,他说应该还在抢救室,或者重症监护室,很好找。
我赶紧下车往住院部去。
医院的走廊显得特别特别的长,白花花的瓷砖,走廊里穿行的白衣医护人员,都刺着我的眼睛。
我快步走着,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在走沙滩,一脚深一角浅的。
走了一会,我开始喘粗气,后面忽然有脚步声跟上来,我心想是不是舅舅赶过来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傅延开。
我没想到他会跟上来,我回头的功夫,他已经走到我身边,也没说话,搀住我胳膊。
见我看着他,他皱着眉:“走吧。”
我这会实在需要帮助,他来的正好。
我多说了两句谢谢。
他的手稳稳的托着我,但神情却像只是拎着小猫小狗,也不大在意:“没什么,平时公司做也慈善。”
他很高,步伐大,我跟随他的脚步已经很费力,没心力再客套。
远远的,看到外婆坐在抢救室外的等候区。
我加快步子,外婆立刻起身,几乎带着小跑,到我面前,捉住我的双手,张开嘴骂了句,你这臭丫头你怎么就——外婆瘪着嘴,说不下去了,她滚烫的眼泪很快滴落在我手上。
她指了指重症监护室,哽咽着:“医生在里面抢救呢!你外公他,给你发那么多短信,你一个也不回。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外婆抽出手,捂着眼睛,背过身去低声啜泣起来。
我看着她佝偻的哭泣着的背影。
我曾看过她哭泣无数次,有时候因为没钱给我们交学费,有时候因为方继德在家里发脾气,这是唯一一次,她哭方继德这个人。
这时,抢救室里的医生出来了。
外婆连忙擦干眼泪,问道:“怎么样了?”
“别住ICU了,转普通病房去吧。”医生说,“就这一两天了,赶紧把他儿子叫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