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不是皇宫的位置吗?”
人群之中,有人认出了起火的位置,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城都陷入了不安之中。
从来戒备森严的皇宫竟起了如此大的火,怎能不叫人惊讶,联想到近些天发生的事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心头。
更为重要的是,这场火看着实在是太大了,火光几乎照亮了半个天空,恍然间让人觉得此刻已是白昼。
人们长久地观望着火势,巡逻的卫兵在短暂的惊惶之后,收到命令疏散人群,继续维持宵禁,却成效甚微,反倒被人群冲散,一个一个东倒西歪,头发也散乱了,衣服也划破了。
于是有更多的卫兵出动,勉强控制住局面。
但在城中靠近皇宫的坊市中,因害怕火势蔓延波及到自己,住在其间的人们纷纷向远离皇宫的方向而去,即使来再多的卫兵也无济于事。
此地多住着达官显贵,卫兵们心中再焦急,也不敢厉声呵斥,只能任由他们向外逃去,自己则勉力维持着秩序,力求不要让这些人出了什么意外。
一片混乱之中,卫兵发现一队人马正向城外的方向走去,准备出城的人不少,却很少有像他们一样步伐整齐不见慌乱的。
而且他们是从四方馆的方向而来。
想到上头的吩咐,卫兵起了疑心,再一看被簇拥在正中间的人带着兜帽,似乎不愿让人见到他的脸,于是怀疑更重,大声喝道:“站住!”
出乎意料地,那队人马真的停了下来,正中间的人转身摘下兜帽,一张年轻而愤怒的脸清晰地印在众人眼中。
“怎么,连本少爷都要拦了吗,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卫兵一惊,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位祖宗,可是上头的命令在身,也只好硬着头皮说:“江少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要出城去?”
江少爷横眉怒目:“你们还好意思问,看看周围这个样子,谁还敢待在这里?你们不赶紧去保护百姓,却在这里莫名其妙地为难小爷,我舅舅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当然可以有许多理由与江少爷争辩,但心里又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更何况他把成将军的名号都搬了出来,这让他们怎么回都不对。
最后还是江少爷主动说:“行了,小爷也知道你们不容易,要查什么快查,免得过后有人污蔑小爷。”
他突然“大发慈悲”,卫兵们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拿着画像看向江少爷这队伍中的其他人,没有见到画像上的人。又看了眼跟在江少爷身后的马车,里面堆放着几口大箱子,在江少爷的连声催促中,他们匆匆打开其中一口箱子瞥了一眼,皆是些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和古玩字画。
的确没什么异常,卫兵们面上有些挂不住,这会儿江少爷反倒大度起来,摆摆手道:“看在你们一片忠心连我都敢得罪的份上,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卫兵目送着他离去,心中既有感激,又有不屑与可惜。
感激他没有得理不饶人,不屑他果然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出去避个难还不忘玩乐,可惜成将军一世英名,偏偏摊上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外甥。
凭借着自己这张脸在魏都中的知名度,江少爷率众一路顺畅无阻地抵达城门处。果不其然,想往外走的人不止他一个,本该紧闭的城门大开着,聚集着一大群想要出城的人。
城门远离皇宫,火光再盛,到这里也所剩无几,洞开的大门仿若吞噬一切的巨口,一踏进去就会掉入无底深渊。
他心若擂鼓,竟在这关键的时刻犹豫起来。
身边一个声音说:“江少爷,你如果想反悔的话,可以掉头回去,我们绝无怨言。”那人一身仆从打扮,脸庞年轻而俊秀,身姿挺拔。
“……我不反悔。”很快,从江少爷的口中挤出了这四个字,语罢,他心一横,一马当先向冲出了城门。
其他人围在马车旁,紧随其后也出了城门,只有些实在跑得慢的,正要出去,背后却传来一声暴喝。
“关门!”
与这声音一并来的,还有无数支利箭,没来得及出去的人,有的被利箭射中要害一命呜呼,有的射在腿上跪倒在地,还有的没有中箭却吓得不敢动弹。
可是毕竟已经跑出去了大半,门只关了一半就被来人制止。
原本在城门处争先恐后想要出城的人群,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连连后退,也顾不上出城了,一窝蜂地跑到道路两侧,哪怕被身旁的人撞得发髻散乱也毫不在意,生怕利箭下一刻就插到自己身上。
一时间,叫喊声、惊呼声充斥在人群之中,直到响亮的马蹄声迫近,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在城门前停下,弓箭尚握在手中,银色铠甲闪烁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