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对方身份,两人反应却大不相同,谢砚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脸上挂着温雅的笑容,叫人见之如沐春风。
耶律赳则打量了他一番,不甚客气地说道:“齐人?看起来和魏人也没什么区别。”
江祺暗道北狄人果然不懂礼数,忽见其他人都蹙着眉神色凝重,仔细一想,也脸色大变,莫非这北狄小王子是在暗指三朝本是由燕朝分裂而来,却维持着三个朝廷一直不得一统?
听闻此人母亲身份低微,如今能深得北狄王的重视,全凭助北狄王统一各部落的军功。江祺越想越有可能,尚来不及愤怒,耶律赳已然走进了春风楼。
二皇子笑容有些勉强,“耶律王子心直口快,谢使臣莫要放在心上。”
谢砚轻轻一笑,疏眉朗目,神态自若,仿佛刚才一瞬的凝重只是错觉,“不会。”
他们也迈步走了进去,江祺紧随其后,织玉和栾辙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只有另两个北狄人和那个奉命看着江祺的士兵,互相戒备地僵持了一阵,才在伙计小心翼翼地赔笑中动了。
春风楼中本该热闹非凡,但门口的事情早传遍了每一个角落,等到一行人进来时,打量的目光便源源不断,碍于他们身份尊贵,又不敢高声喧哗,整个春风楼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
直至雅间的门阻隔开了视线,这样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织玉等人坐在外间,与里间用多扇坐屏相隔,只能看见布菜的伙计偶尔走动的身影。
春风楼中歌舞又起,悠扬的乐声掩盖住里间说话的声音,却掩盖不住其间弥漫的尴尬与冷淡。
外间的几人刚一落座,织玉就注意到那两个北狄人古怪的眼神,他们时不时地看向她,表情似乎极为惊讶,又有些不屑。到后来,干脆用北狄语聊起了什么。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仍时不时地瞥她一眼,要是她看不出来两人说的内容与自己有关,未免太过迟钝,然而她和栾辙都不会北狄语,纵然想要发火也力不知往何处打。
桌上另一个人却是常年跟北狄打交道,没有认真学过,也勉强能听懂几句,不过片刻,便忍无可忍地低吼道:“够了,中原如何,还容不得你们置喙。”
许是担心惹恼里间的贵人,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一想到两人口中的污言秽语,语气中的怒火却怎样也压不住。
两个北狄人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过了片刻,阴沉着脸说:“你听得懂?”
“哼,是又如何?”
两边互相凝视着对方,本就紧张的氛围更加紧绷,织玉和栾辙见状,手握在腰间的武器上,唇角绷紧成一条直线。
就在此时,里间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屏风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到,晃悠了几下,幸好没有倒下,却偏离了原本的位置。
第26章 君子
里间的场景直晃晃地映入眼帘。
本该坐着的四人不知为何都站了起来, 江祺和耶律赳相对而立,面色不虞,二皇子和谢砚一个站在耶律赳身侧, 一个站在江祺身侧,像是在各自阻拦二人,至于里间伺候的人, 都聚作一团靠墙角而立, 抖如筛糠。
将屏风撞歪的, 却是一张木质圆凳, 其色暗红,其肚如鼓,碰到屏风后又弹了出去, 滚到了耶律赳脚边。
耶律赳一脚踩在横躺的凳子上, 眼神轻蔑地看着江祺,口中慢慢吐出几个古怪的音节来,听那语调依旧是北狄语。
二皇子正虚拦在他身侧,闻言眉头紧皱, 他是听不懂北狄语的,但只看耶律赳的神情, 便知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 下一刻, 江祺和那士兵都面色一变, 江祺完全不顾谢砚的阻拦, 直直向耶律赳冲了过去, 但他哪是耶律赳的对手, 三两下便被耶律赳打倒在地。
另两个北狄人哈哈大笑起来, 江祺面上发狠, 不管不顾地又爬起来,动作实在不够美观,却极为迅速,看样子即使是以卵击石也不肯罢休。
这一回,或许是被他的气势所摄,耶律赳竟被他逼的后退一步。
二皇子再也维持不住和气的表情,阴沉着脸扫过自己的侍卫,“还不快去拦住他。”
侍卫们一看这情形,却没人敢去靠近耶律赳,都纷纷挡在江祺身前,有的抱着他的腰,有的拽着他的胳膊,偏偏这个时候,那两个北狄人见江祺简直像发了疯一样的样子,终于坐不住了,竟要过去帮助耶律赳。
混乱之外,被江祺推的退后两步的谢砚理了理不慎扯乱的袖口,遥遥向织玉和栾辙略一点头。
两个北狄人尚未反应过来,忽闻耳畔一阵风声,一晃眼,便各有一人挡在他们身前,秀气的面容上是如出一辙的清冷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