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像拎小鸡一样扯着春风楼伙计的衣领将他拎到半空中,另一只手握拳举在半空,随时都有可能挥下。另一个紧挨着他站立,看那愤怒的表情,似乎恨不得动手的是自己。
而在他们几步之外,一个表情阴郁的青年抱拳站立,冷眼旁观,仿佛当前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只是看他的长相,显然也是个北狄人。
那两个北狄人,正是织玉在医馆中见到的三人中的两个,几天过去,他们依然气焰嚣张,但另一个青年,却从未见过,单从衣着来看,这个青年显然地位更高,想必就是那耶律赳。
“放开他!”江祺一挤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立刻叫道。
那两个北狄人觑了他一眼,见出声的是个瘦弱白净少年,压根不予理会,倒是那伙计像见着了救星似的,连忙叫道:“江少爷,救我!”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低语,魏都中姓江的人家很多,但与春风楼关系密切又不惧北狄的却不多,很容易就会叫人想到江祺身上。
江祺被那两人的眼神气得直咬牙,又听到伙计的求救,顿时按捺不住,就要冲上去。
只是他这小身板,怎么看都是给北狄人塞牙缝都不够,谢砚看了眼栾辙,栾辙心领神会地上前几步,准备随时上前帮忙。
就在这时,人群之外宽阔的街道上,传来了急促而响亮的马蹄声,那一侧的人忙不迭地向两边退去,三匹骏马载着其上英武的身影,停在耶律赳身旁。
马蹄高高扬起,又重重地踏在石板路上,扬起一片尘土。
耶律赳站直了身子,脚下却未移动,只是抬头看了眼马上的人,面色更加阴郁。
那两个北狄人见状,扔下春风楼的伙计,急匆匆地跑过去,挡在耶律赳身前,当他们看清马上的人时,俱是脸色一变。
三匹骏马呈三角站立,最前头的那匹鬃毛柔顺身躯雄壮,最为引人注目,但都比不上马上的人威严凛然。
他一出现,围观人群的声音陡然提高,兴奋瞬间压倒了对北狄的恐惧,甚至眼神挑衅地看着北狄人。
“是成将军!”
“将军,这些人欺人太甚……”
嘈杂而热烈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仿佛永远也抒发不完心中的敬仰,直到成厉身后的人一个大吼道“肃静”,声音才逐渐减弱。
那人于人群而言也不陌生,是维护魏都治安的卫兵统领,时常能在街道上见到他,到底对官兵有几分怵意,人群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何人在此闹事?”
卫兵统领高声道,街道上回荡着他的声音,却无人应答,他又问了一遍,看见不管是耶律赳还是成厉都盯着对方不吭声,心中忐忑之下气势弱了不少。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毫无疑问是一目了然的,细说起来实在是一件小事,却因其中涉及到了北狄人,变得棘手起来。
“没有人闹事。”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又有人走了过来,这次这人,是从春风楼中出来,文弱的声音配上儒雅的气质,像是饱读诗书的书生,“耶律王子初来乍到,有一些误会,不如给我一个面子,将此事揭过。”
来人不是别人,却是二皇子,他在春风楼等待谢砚,听到外面的喧哗,出来一看,当然是要打个圆场的。
“参见二殿下。”
马上三人下马行礼,其他人纵使不认识他,听到这称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成将军快请起。”二皇子快步走到成厉面前,将他扶了起来,又看向另几位突兀地站着不动的熟悉面孔,温和笑道,“今日本是我在春风楼做东,请谢使臣和耶律王子一叙,兴许是中间传话的人出了差错,才让春风楼将耶律王子挡在了外面,竟连成将军也惊动了,实在是我的不是。幸而没有酿成大错,请成将军和耶律王子同我一道进去,本宫要自罚三杯向两位致歉。”
他将过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姿态放得足够低,端的是个息事宁人的态度,最后自称又从“我”变为了“本宫”,让他们也不好不答应。
一场争端就此消弭,围观的人群散去,成厉以还有要务在身婉拒了二皇子的邀请,临走之前,瞪了一眼江祺,江祺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激灵,缩了缩脖子,又觉得不对劲,自个儿今天又没有闯祸,有何可惧?
于是梗着脖子抬起头,正要唤一声“舅舅”,成厉已经上马跟一个士兵吩咐道:“跟着他。”说完拱手告辞离去。
耶律赳全程无言,但也没有反驳二皇子的谎言,成厉一走,他和另两个北狄人面色稍霁,这才注意到正与二皇子交谈的谢砚。
谢砚注意到他的目光,向他一笑,耶律赳却皱起眉来,二皇子察觉到两人神情,方觉两人尚不相识,连忙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