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玉只当没有瞧见她的眼神,又问:“若是中了这蛊,该如何解?”
“简单,将两只蛊虫同时从体内引出即可,至于引出蛊虫的法子,我们有我们的办法,保准对身体一点儿伤害也没有。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办法,其中最简单的,莫过于……”
刻意放轻的声音飘入耳朵中,带着几分了然的戏谑,织玉双颊微红,长睫轻颤,恍惚了一下,又听到了后一句。
“这法子虽简单,却容易失败,每一次失败,就会让蛊虫在身体里愈发顽固。不过因为连命蛊平时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也曾经出过一个痴情女子,将连命蛊种在自己和心上人体内的事情。”
***
天光明媚,一道彩虹挂在枝头。
昨天后半夜下起了雨,直到此刻才将将停歇,宋府花园中的小溪溪水上涨,水流簌簌而过,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青石板路。
“姑娘小心路滑。”领路的小厮时不时回头,转头时的最后一眼却好似隐藏着什么。
织玉沉默地跟着他前行,低头看着道旁开得正盛的鲜花,虽然并非海棠,却也有几分经雨胭脂透的清艳妩媚。
晶莹的雨珠在叶尖汇集,滴落到她的肩头,水渍在夏衫上晕染开,织玉抬头望去,从树叶的间隙看见不远处有说有笑的谢砚和宋晏舟。
脚步一顿,疑虑自心底升起。
这时,两人也瞧见了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宋晏舟面带尴尬地朝她一笑,从相反的方向离开,领路的小厮也默默跟了上去。
转眼万籁俱静,只余谢砚的脚步声。
织玉停在原地,经过昨夜和今晨,她有满腹疑惑,有些难以启齿,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但毫无疑问,此刻她其实并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谢砚。
她愈发看不懂他了,即使他们昨晚曾经暧昧不明。
可是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他故意让自己听到这些,也许只是想,让两人之间能够更坦诚一点?
如果同样的情形发生在昨晚的静月河畔,她大约会高兴的吧,现在却有另一件事横在了中间。
织玉垂眸想着,谢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强行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他的手似乎想要顺势搭上她的肩膀,织玉像受了惊吓一样,连忙后退一步,躲开他的动作。
谢砚挑眉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他收回手,看着她因纠结而皱起脸,觉得很是有趣,问道:“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织玉现在可算是对这句话感同身受了,来之前,她还能凭借着一时冲动去问他,当这冲动两次被打断之后,真正有了机会,反倒问不出口了。
而且,就算问了,他就会说实话吗?
见识到他骗人的功夫有多厉害之后,织玉不禁迷茫起来,当作为暗卫被训练时,她们时常听到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甚至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暗卫更应该相信的,是……
想到这里,织玉摇了摇头,再度退后一步,低着头道:“公子,我想单独出去一趟。”
“单独?”她特意强调了这一点,谢砚便重复了一遍,神色有些莫测,织玉忐忑地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清冷的嗓音,“去吧,这几天我不方便出宋府,你若是见到了栾辙,告诉他一声,让他暂时不要露面。”
织玉总觉得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失望,却不知道这失望从何而来。
第64章 温老夫人
朗月明星夜, 信鸽翻越山岭平原,如一道流星划过,飞入灯火辉煌的合水城中, 停在城中最大的府邸谢府之中。
风起铃响,谢府摘星楼上,檐下匆匆走过一个焦急的身影, 走上摘星楼的最高层。
谢老爷斜倚在榻上, 面无表情地听着各项生意主管的汇报, 丫鬟跪坐在榻边, 为他轻柔地捶打着双腿。
“爹爹。”谢大小姐推门进来,急切地唤道,一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有急事。”
谢老爷慢慢坐起身, 饮了一口清茶,瞥一眼谢大小姐手中的鸽子,皱眉道:“宋家的来信?急什么,他们能有什么要紧事?”
谢大小姐取下信件, 展开递给谢老爷,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引得谢老爷纳罕, 这个最像他的女儿, 很少会有如此着急的时候, 于是接过信件一目十行地读完, 当即一拍桌子怒道:“好你个宋瑞新, 竟然敢威胁我们, 要我们来替他擦屁股。不必理会, 砚儿他们自然有办法脱身, 岂能让宋瑞新这个老匹夫牵着鼻子走。”
“不可。”谢大小姐却摇摇头,手指在信件中的几处轻点。
谢老爷一一看去,不过是最稀松平常的字眼,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仔细观其撇捺竖横,忽然脸色大变,圆滚滚的身子自榻上一跃而起,身上的赘肉剧烈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