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聊啥呢?”
母女俩抬头,居然看见一位稀客。
都不是他们院,而是别的院子里的牛大妈,平时大家碰个面聊两句而已。因为牛大妈这人傲气得很,她自己是公共汽车上的售票员,闺女在国营饭店当服务员,儿子在机械厂厂办当办事员,说出去都比一般工人体面。
她自觉是这柳叶胡同最体面的大妈,所以平时也爱唱点高调子,今天居然主动来到舒家,赵婉秋都惊呆了。
“她牛大妈是有事儿?”
“嗐,瞧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唠唠啊?你家今越可真出息,找了个当领导的对象,我家小芳比她大两岁,至今还没着落呢。”牛大妈一屁股坐上暖洋洋的炕,直接挤到今越旁边,拉着她的手。
“好今越啊,你问问你对象呗,他身边还有没有没结婚的,条件跟他差不多的,也给你小芳姐介绍介绍?”
“放心,只要成了,大妈亏不了你。”
舒今越早不记得什么小芳姐了,她只知道牛大妈很清高,不太看得上他们这些家里有临时工或者没工作的,甭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她都绝对不给自己找麻烦——“对不住啊牛大妈,他的事我不太清楚,但他这样年纪的,身边人都结婚了,要是还单身的,就只有离异和丧偶。”
话虽难听,但她得说清楚。
当然,她也是存心想刺她两句,她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牛大妈可经常叫她“小草包”呢。
这不,牛大妈的笑差点挂不住,嘴角抽搐两下,“这要是有离异或者丧偶的也成,你给你大刚哥介绍一个也成啊。”
是了,今越想起来了,她儿子牛大刚现在还单身呢,不过嘛,他单身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打媳妇儿,前头那媳妇儿实在受不了离婚跑路了。
今越都懒得接茬,想屁吃呢,人家要真是干部,会找你那家暴儿子?丑青蛙都没敢这么想得美。
谁知牛大妈的终极目标还真是牛大刚,她挤到另一边挽住赵婉秋的手臂,“他舒大妈,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想请你帮帮忙,给我家大刚介绍个对象,不拘有没有工作,农村的也不怕,反正现在的农村姑娘嫁进来嫁妆都多着呢,你看看你们院的李玉兰和孙大龙,人一个来倒插门的,钱大妈家柴火就烧不完了。”
赵婉秋嘴角抽搐,“那你可找错人了,我也不认识这样的人啊。”
“别啊,我听说你娘家人不就是郊县的,帮我问问他们村里呗,美丑啥的咱也不在乎,只要能干活就行。”
这算盘打得还挺响,什么能干活就行,是专门找个丫鬟吗?赵婉秋这直脾气一下上来,抽出自己手臂,“这忙我帮不了,你找其他人问问去,哎哟我得出去上厕所,走吧咱俩一起出去。”
牛大妈不想走,这老舒家真是外面看起来破,其实内里干净又暖和,光这张大炕坐着就烫屁股,她们家都舍不得烧这么旺。
赵婉秋直接拽着她,半推半拉的把她弄出门,还没走远呢,身后传来“嘭”一声关门声,牛大妈脸色真难看。
“呸,啥玩意儿,以前就是咱柳叶胡同的破落户,现在飞出只金凤凰……呸呸呸,金麻雀就狂成这样,能不能结婚还不知道呢!”
“怎么着,能给钱春花那二婚婆娘做媒,就不能给我儿子做?我儿子也不比钱春花差。”
冯大妈耳朵尖,一下子笑起来,“哎哟喂,你家大刚不比春花差,那去年你来说春花,老钱家咋都不同意呢?”
大院里几乎所有人都找今越母女俩免费看过病,平时矛盾那是内部矛盾,牛大妈这种外部矛盾她们肯定一致对外,“是啊,有些人呐,就是不会撒泡尿照照自己。”
“春花现在招的男人多能干啊,有些人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我儿子有工作!”
“得了吧,有工作那也不能打老婆啊,老婆打跑了,现在活该当光棍了吧。”
“好啊,有工作好啊,那抱着工作过就行了呗,还要啥老婆。”
牛大妈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挤兑,还嘴又嘴不过这么多人,最终只能气呼呼的离开,心里却暗暗把舒今越赵婉秋给恨上了。
随着年关将近,今越的工作又多了一项,挨家挨户去宣传传染病防治,因为冬天又到了各种肺炎高发的季节。
尤其是家里有老人孩子的,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医院住院都没病房了,给安排住到走廊上去,为了不挤兑医疗资源,让其它更严重的危急重症得到抢救机会,各基层卫生机构只能去做宣传让大家保护好自己,别去人员复杂又集中的场合,注意保暖云云。
这项工作很重要,三个人从早开始忙到下班,累得都虚脱了,结果今越还要应付马主任时不时的传召,她最近还记挂着那些耗子洞里掏出来的东西,可谓是一心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