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嫣哽咽道:“他现在才三个月,这一场仗至多也就打个一年两年的,若是令君从现在开始,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养着,往后,他也不会记得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会记得是谁将他养大的。”
董嫣的意思便是,倘若他们没能回得来,希望荀彧能将郭奕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养大,到时,这个孩子也只会认荀彧一个父亲。
荀彧没有想到董嫣的请求竟然是将她和郭嘉的孩子托付给自己,自己膝下如今已有二子一女,他自然是知道应该如何教养孩子的,可是,这毕竟是郭嘉和董嫣的孩子,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
“董夫人,我不能答应你。”荀彧将董嫣扶了起来,他神色认真地望着面前的这个女子,见她眼中有诧异,却没有恼怒和难过,只是定定地看着荀彧,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荀彧严肃道:“你们一定会回来,没有如果。”
“倘若你们回不来,我不会管你们的孩子,司空府不会管,许都也没有人会管。你和郭奉孝生下的唯一一个孩子,便没有人管教,没有人疼爱,董嫣,你听明白了吗?”
董嫣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开来。
可是她笑得并不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苦笑,她笑过之后,点了点头,“好,那便借令君吉言,我和郭奉孝可舍不得我们的孩子像你口中说的那样可怜。”
“那便早去早回。”
从许都到官渡,他们行了也有月余,董嫣在路上问姐姐,她就这样跟着自己离开了许都,宫中会不会担心。
董姮许久没有出宫,许久没见过现在的山川河水了,她跟着董嫣出来的这些日子,竟发现自己很少想到天子,更多的是沉浸于外面已经有些陌生的世界。
可董姮还是有些落寞,“他若是真的那样在乎我,早就该让人出宫寻我了,哪会到现在都音讯皆无?”
“陛下应当是以为阿姐仍在司空府,虽然陛下那样对阿姐、对父亲、对我们董家,的确是太薄情,但倘若阿姐真的在司空府,陛下不敢去问荀令君要人,倒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那天在祭坛之上,天子被曹操吓得跌倒在地,虽然满朝文武闭口不谈,但难免有几个曹操的部下幸灾乐祸地把话传出来,传到了董嫣的耳中。
董嫣望着近在眼前的官渡,又转向了站在身旁的姐姐,“阿姐,马上就要到曹营了,到时你若见到了曹司空,能不能先放下心中的仇恨,就算是暂且忘了他与父亲之间的仇怨也好,先看一看他这个人如何,好吗?”
董姮静默了一会儿,“阿嫣,你放心吧,我在宫中也呆了那么多年了,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更不是傻子,难道我一个不懂一点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在这满是曹兵的曹军营寨中杀曹操报仇吗?”
董姮叹息了一声,似是有些无可奈何,但董嫣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来她的叹息是因为自己的过分小心,还是因为进了曹军的窝,没有办法在这儿报父仇。
“咳。”二人身后扮成随从的华佗黑着脸,轻轻咳嗽了一声,“我说二位娘子,虽说我现在的身份是你们的随从,但你们也不能当作我不存在呀。什么陛下在乎谁不在乎谁,什么找曹操报仇,这些个事儿,最好还是不要说与我听吧?”
董嫣低低笑了一声,“华先生,你是不拘泥于俗世的世外高人,又不是朝廷中人,让你去为曹军的将士们治病,你都担心被曹操给扣下不能行走江湖了,那我与阿姐自然是在你面前说什么都无妨啊。”
华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但董嫣说得对,他的确没这个兴趣去向什么旁人告密,或是与谁讨论他们姐妹俩人说的这些事情,他只是懒得听,只是对朝中的事情没有兴趣。
曹军当中,并非所有人都认得董嫣,况且此时又是两军对垒的紧要关头,因此,他们三人来到曹军军营之前二十里开外时,便已经被曹军军营的守营将士盯上了,等到他们再往前走了十里后,那些守营之人确定他们真的要往曹军阵地这儿来,便有几人持着刀枪围了上来。
那个为首之人生得满脸络腮胡,对三人丝毫不客气,“你们是什么人?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吗?还要往前走?”
董嫣也清楚,他们这个时候防备比较严密,她也未曾被面前的人吓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劳烦大哥去通报一声,我们是收到曹司空军报之后,受荀令君所拖,从许都而来,是来为将士们治病的。”
不想,那人听到“治病”二字,不但没有马上转回军营去向曹操汇报的意思,反而将手中的枪横在了董艳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