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红承认丑角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不生气是一个慢慢把自己的心态放平缓下来的过程,至少到现在,就像是每一次她被提醒人类的命运都被写在天理的规划之中,而以世界之内的力量无法将其改写半分那样,她仍然生气得要命。
于是她不仅仅将这杯茶很不讲究、很白糟了它风味的方式一口牛饮灌下,半点没品,更在走的时候伸手打包了丑角三分之二的存货。
丑角的手差一点就伸出来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表现出自己对于失去这些茶叶的心疼。
但是,在南红已经走远之后,他自言自语道:“下次……算了,下次不能拿太好的茶叶来招待她。要不干脆就别拿太好的茶叶出来招待客人了吧?”
*
南红的坏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当天晚上。
她本来还要继续生气下去的,但是回到住处的时候发现原本四面大白墙上头已经有了装饰布置,至少最基本最重要的家具都已经有了。
而且在桌子上已经有了个花瓶,花瓶里面插了一些花,其中有几朵她认出来是塞西莉娅花——这种在蒙德已经有点少见的花朵其实挺适应至冬的气温的,只是在这儿的长昼长夜里头居然还能生长,这也挺出乎南红意料。
花朵的搭配有点眼熟,颜色素素淡淡的很漂亮,是她很喜欢的审美,花瓶也是。
然后南红想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去蒙德,回去的时候给瑟雷恩做的那束花,里面很多的品种都被找到了,剩下的一些实在没有办法,但也尽量挑选了从形状到颜色比较相似的替代。
这下心情就很难再持续着不好下去了,南红走过去低头嗅了嗅花香。
还是很好闻的香气啊。
比较清冽的味道,是以前保存在坎瑞亚的那一束花后来失去的香味。
南红在送出那束花的时候,对于各种符文的研究就已经很精深了,而在坎瑞亚,鲜花的价格又确实贵得让她觉得不如拿这个钱来干点别的。
所以那时候她就用符文把这一束鲜花保鲜了起来,像是那些被带离了坎瑞亚的因提瓦特那样。
优点是,这花一直到坎瑞亚灾变的当天都还保存在她的卧室里头,一直都盛开得很漂亮,虽然因为过分熟悉了所以经常无视以至于再见到的时候要过上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而缺点是,它的香味总是会散掉的,只剩下漂亮的形状在摇曳着,如果南红偶尔想起来的话,会往花蕊里面补上一点点香水。
她差一点就要对这些鲜花动手了,但是她更早地听到了瑟雷恩的脚步声。
多年来南红养成的习惯一直都是:不管她收到的是什么礼物,不管自己手上是不是在做着些什么——只要不是生死存亡、房子要被烧了或者是一个多月熬夜做下来的成果最终的几秒钟之类的大事,都可以先放下来,先去向送礼物的人——多半是瑟雷恩表达一下自己收到礼物之后的欣喜。
有些人因此说过她是个很好的朋友,很热烈,像是她眼睛的颜色而不是头发的,是个很能给予情绪价值的人。
但在南红看来倒也不是这样,她在很多事情上都没什么给出情绪价值的习惯,尤其是当别人对自己抱怨的时候,她非但不会很想感同身受甚至还只想要翻个白眼请对方闭嘴。
她之所以养成这个习惯完全是因为小时候礼物收得很多,而在还不够熟的时候三天两头地担心要是自己不够礼貌,是不是以后礼物就会少。
后来一方面是因为习惯已经养成,另一方面则是她发现自己每次表达开心的时候瑟雷恩也会很高兴,哪怕其实笑的幅度不是很大,而她送过去的礼物被珍藏之后她也会非常高兴地一把抓住瑟雷恩的手摇摇晃晃——所以,很抱歉,能让他们两个都高兴的时候她是不得不做的。
这个习惯一直保持着,坎瑞亚的研究院在莱茵多特当院长的时候是个没有什么很明显办公室政治的地方,说白了也还是一座象牙塔,南红的很多带着一点孩子气或者学生气的习惯就在这里保持得很好。
哪怕后来换了个院长——那院长也没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事实上,在坎瑞亚灾变发生之前没两个月的时候,研究院正在准备着院长的改选,南红不是备选之一,但原因仅仅是因为她还年龄太小,哪怕是莱茵多特也是多磨了十几年才当上院长的,如果她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院长了岂不是太过扎眼?她还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坎瑞亚人呢。
但是她的确是再下一任院长的有力竞争者,甚至有人给她提建议说,让她多做点行政上的工作,收买收买人心,这样下次就板上钉钉地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