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站在高台,住在金字塔尖上,从不觉得别人赞赏和羡慕的目光是什么难得的事情,更不会觉得阳光是什么宝贵的东西。
沦落如此地步,他竟然觉得从前自己太不懂得珍惜。
睁眼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位于小巷另一头的人。
他第一次恨自己视力太好,他看见许久不见的黎织谙穿着漂亮昂贵的裙子,妆容精致,连发丝都镀着一层光。
她面上的拘谨和嫌弃一览无余,岑尧双拳紧握,喉头紧绷,偏过头试图把自己掩盖起来。
有人让他让开,找别处去晒太阳,他如流浪的野狗,艰难地推动轮椅离开。
后来别家占了钟向暖要晒被子的地,他挺害怕钟向暖会找他麻烦的。
毕竟答应别人的事情没有办好。
可是钟向暖没有,她甚至脑补是别人欺负他,看他是残疾人刁难他。
她甚至内疚让他占位置,让别人欺负了他。
黎织谙见了他就哭,岑尧看着她烦躁得厉害。
“别哭了,我不可能和钟向暖离婚的。”岑尧打断黎织谙的回忆,残忍道:“孩子的事我不知道。”
黎织谙红着眼眶,声音哽咽:“那你现在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岑尧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黎织谙:“让我再赔你一个孩子”
岑尧双腿交叠在一起,身体微微后仰,靠坐在沙发上。他的目光落在黎织谙身上,带着一丝轻蔑和愠怒:“太巧了,我一出事孩子也跟着没了,这孩子倒聪明,知道一出来就要过苦日子自己先走了。”
黎织谙知道岑尧在讽刺她,可是他既然这么说,想必也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冷血。”
“要我去祭拜他吗?你给他立了衣冠冢”又是极其讽刺的一句话。
黎织谙红了脸,是气得,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你现在就这么对我”
“想让我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是。”
黎织谙勾起嘴角,半逼半弱:“你现在应该去跟钟向暖提离婚,她什么都帮不了你。”
岑尧错开她的眼神,蹙眉想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一句话也没跟她说。
不过回去后不久,岑尧就提出了假离婚。
钟向暖知道假离婚可能只是一个噱头,理智告诉她不能答应,但是热恋中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
他骗你是因为他还在乎你,他要是不爱你,编都懒得编。
他们假离婚只是签了离婚协议,离婚证一直没去领。
一开始是因为两人都不愿意离婚,后来是因为岑尧不愿意。
后来黎织谙和岑尧成了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成双成对出入晚宴,一开始岑尧还会跟钟向暖解释,可后来,他的电话都打不通。
钟向暖一开始会发狂跟岑尧吵架,后来她无所谓了,丢了岑尧的衣服,把空出来的柜子,用来装自己的衣服和首饰。
既然签了离婚协,两个人分居时间也有三四年,有没有那张证在,其实都没多大意义。
钟向暖的花店有周渡野帮忙,周渡野还在京北,但他每周都会过来。
他在钟向暖隔壁也开了一家花店,但价格永远比她的店高上几分。
“同一的商品和质量,但因为价格差了几块或是几毛,大家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性价比最高的那一家。”
周渡野帮她招揽生意,如他所说,大部分去他家的顾客,都会因为价格上的几块差距来她家买东西。
钟向暖有时候调侃他:“那也不行,总有些不差钱的会在你那买东西,你也算抢我客源害我挣不到钱了。”
周渡野有她的银行卡账号,每个月他都会把自家店的销售额转她的卡上。
钟向暖不仅有钱拿,甚至还能使唤周渡野干活。
岑尧来安南找钟向暖的那天,是他人生中第二个
低谷期。
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到底有没有问题。
下了飞机直奔钟向暖所在的花店。
岑尧没见着人,扑了个空。
他在门口等了好久,没见着钟向暖却看到了周渡野。
周渡野没看见他,抱着花束从他身侧经过。
他狐疑地盯着周渡野的一举一动,店员跟周渡野很熟,店里什么花摆在什么地方,多少钱周渡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看就是经常来。
他抛下京北的工作来这是为了什么,为了谁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岑尧脑补了些画面,愤怒湮灭了他的理智,除了冲上去亲自把周渡野打一顿,他想不出第二种方法泄愤。
五脏六腑好似被人生生扯出来团作一团,再踩在脚底反复碾压。
周渡野没让着岑尧,岑尧打他一拳,他就还三拳,两人不分伯仲,纠缠在一起势必要分出一个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