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她跪伤了膝盖,萧衍之便去传了口谕。
桑晚也是后来才知道此事。
太后撇了他一眼,“哀家还没老糊涂呢,用不着你一个阉人提醒。”
元德清面容始终平静,三分哂笑地退下。
姚淑兰目光掠过桑晚,“她总有进后宫的一日,哀家就不信,你为了护着她,不放她入后宫。”
她讥笑,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皇帝纵容,可若无名无分诞下皇嗣,那就是野种了。”
桑晚耳旁听过不少难听的话,以前从不在乎。
可这次不知怎得,她心头一紧,竟有些无措和难过。
萧衍之冷笑,声音轻飘飘的:“太后过于忧虑了,到那时,后宫也该易主了,至于您……宫中或许已经没有太后。”
他说的意味深长,姚淑兰面上却毫无波澜:“那就看皇帝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完,姚淑兰甩袖离开,径直走向她仪仗所在的席位。
晋国以左为尊,太后之位也在高台之上,帝王左侧。
薛瑶是后妃,也是这次秋狝唯一伴驾随行的,因此宫人将她的席位设在了帝王右侧。
从桑晚身前经过时,还笑着和她对视了眼。
底下的位置也十分有讲究。
左边列席首位是萧梓轩,徐若彤带着宁王在他身侧入座,而后是萧琼斓,再往后才是姚绍明和东陵婧。
右边更多的是臣子,孟涞身为百官之首,自然坐在首席,凌元洲、柯沭紧随其后。
东陵婧遥遥和桑晚相望,温柔的眸子里,笑容都要溢出眼角。
桑
晚不知该如何回应,好在帝王把着她肩头,让她侧身坐着,“别理那个疯女人。”
桑晚掩唇轻笑,乐声响起,宴席开始。
“秋狝本就该释放男儿气概,在宫外诸位不必拘束。”萧衍之端杯起身,大气凌然:“愿大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臣子随着起身,“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与君同乐的机会并不多,每年就那么两三次。
萧衍之坐下,捏了捏桑晚的手,方才她也随臣子的动作起身,小声重复着那两个词。
帝王轻笑:“朕只要阿晚事事如意,一生顺遂。”
话音落下,绵延柔长的乐声响起,高台之下是十多个女子,轻衣薄纱,丝带纷飞。
在乐声中翩然起舞,身段柔美,笑起来和花儿似的,都看向座上君王。
桑晚本还为着帝王刚才的话感动,却见萧衍之目光深沉,看着底下的舞女。
心里顿时堵得慌,将手从他掌心抽出,端起方才敬酒时的酒盅一饮而尽。
酒味却并没有想象中浓烈,反而有淡淡的果香。
萧衍之仔细辩驳了下,估摸着是柯沭说的那批南边儿舞女。
侧头就见桑晚的酒盅空了,笑容深至眼底,问道:“阿晚这是……吃醋了?”
第46章
桑晚眼睛溜圆,将空了的酒盅放回桌角,心中一颤,“只是不想叨扰陛下赏舞的雅兴。”
安顺上前替她再度斟满酒杯,悄悄退到后面,唇角勾起。
连他这个小太监都看出来了,帝王又怎会没有发觉,只是桑晚还没意识到,这种烦闷的心情,源自哪里。
她捏着酒盅边沿摩挲,心里乱糟糟的。
底下舞女身影浮动,尤其中间领舞的女子,衣着和其他人都不同,格外显眼。
看向帝王的双眸含情脉脉,媚眼如丝,一颦一笑间,仿佛能将人的魂勾走,姚绍明眼睛都看直了。
她又偷偷用余光看了眼帝王,眼底含笑,却不明显,视线虽是看向那些舞女,却不知在想什么,似在走神。
桑晚再度饮尽手中果酒,心想她才不会吃醋呢,后宫那么多女子,以后还会源源不断,她醋不过来。
林娘娘早有告诫,若对帝王无爱,圣宠在身是好事。
可若生了情爱,则会生妒,性子也会变得敏感多疑,等皇帝不再纵容,便一落千丈,失了宠爱。
届时,后宫人人可嘲,从前有多特殊,以后就有多寸步难行。
安顺接到帝王暗示,给桑晚继续斟酒。
伴随着舞乐声,她想了一圈,怎么看都像在自欺欺人。
之前不会因萧衍之的一个举措,一句话就生出这样多的想法,滨州那次,美人送到皇帝眼前,桑晚也没觉得不妥。
可现在,仅仅是御前献舞,她居然也会心里烦闷。
她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可她不想让萧衍之对她的这份特殊,还有第二个人来分。
胡乱想着,酒盅往复空了四五次,还想喝时,腕子被帝王的大掌按住。
“虽是果酒,但也遭不住这样连番下肚。”
桑晚默默松开握住酒盅的手,眼神慌乱,像是突然被抓包后受惊的兔子,无措解释:“第一次饮酒,难免贪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