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着池前那片空地,缓缓道:“年关后,命人在那儿扎个秋千吧。”
珠月顺着桑晚眼神的方向看去,木讷地点了点头。
“是,姑娘童心未泯,可让苏若姑姑离宫回家时,带些宫外的物件儿。”
“不必。”
桑晚起身,往殿中走去,声音听起来并无波澜:“过了那般年岁,便也索然无味了。”
正殿中,红木雕花椅上空无一人。
索尔丹正蹲在地上,轻声唤着已经钻到案几底下的雪狐。
见桑晚过来,看到救星似的,就往她腿下钻。
桑晚将手中的竹蜻蜓递给珠月,弯腰抱起雪团:“圣女果真灵动,不像宫中人,拘谨刻板。”
她笑着往后殿走:“随我来吧,午膳在内殿用。”
索尔丹笑得单纯烂漫,悄声捏了捏耳垂,跟在桑晚身后,还垫着脚看她怀中的雪团。
“娘娘是觉得,我很失礼吗?”
桑晚脚步略顿了顿,索尔丹正好伸手摸着雪团毛茸茸的头顶,笑意直达眼底。
“圣女误会了,我是觉得,宫中的氛围,迟早会泯灭了你的这份天真。”
她边说着,在矮榻边坐下,“还未册封,圣女不必唤我娘娘。”
索尔丹面容懵懂,珠月解释道:“只唤姑娘即可。”
她点了点头,又摸了下桑晚怀中的雪团,才在矮榻另一侧坐下。
“你们晋国规矩真大,我早膳不过多用了些,便被宫中派来教习的嬷嬷好一通教诲,发出声音不行,多用一筷子也不行,我便偷跑出来了。”
索尔丹长叹了口气,胳膊肘撑在矮榻中间的案几上,托着腮。
桑晚抱着雪团,侧眸看她,轻笑道:“那怎就跑到我这儿来了?”
“我可是圣女,看人很准的,你的眼睛好看,没有那么多算计。”
索尔丹兴奋地说:“三年前我被选为圣女,便很少归家,饶是北狄皇室,都没有这么多规矩,他们说圣女要保持本性,以回敬天意祝祷,带来福祉。”
桑晚好奇:“三年出一位,那以前的圣女都去了哪里?”
“三年一到,便会送去祭台,以身饲鹰。”
索尔丹眼眸暗了暗,“我是幸运的,他们说我来和亲,能为边关的猎户换来粮食,也是另一种献祭,便不用去祭台了。”
珠月听得心头一惊,眼睛霎时瞪大。
桑晚抱着雪团的手悄无声息地收紧,“是幸运的……”
她好似看出其中门道儿,北狄常年猎杀动物,这圣女的噱头不过是为了弥补上天,以求心中安稳。
北狄百姓大多以打猎为生,送圣女去饲鹰,不过是想洗刷他们心中日积月累的杀念罢了。
难怪圣女全部出自民间,并非皇室。
说话间,膳食已在桌上备好。
桑晚放走雪团,宫人捧来水盆,伺候净手,索尔丹也没落下。
她看着桌上的珍馐,提前开口问道:“我若吃的多些,你不会笑话我吧?”
“圣女放心,我这里可没有那讨人厌的嬷嬷。”
桑晚轻笑着起身,索尔丹紧随其后入座,“昨夜宴席,我都没能留在殿中,你宫里的菜色,比起宴席看起来还要好。”
珠月正在盛汤,桑晚随口道:“圣女言重了,万寿节所备菜肴皆有考量,我宫里的不过寻常。”
索尔丹却是摇头,“北狄肉食很多,但常年缺粮缺菜,宴席上不过将肉做的精致些罢了,并没有这里吃起来饱腹。”
她并未学过太多礼仪规矩,已经拿起碗筷,吃的有滋有味。
好像白米饭在她眼中,便已是美味。
桑晚忍笑,并不多说,吃的细慢。
只用了半碗饭的功夫,索尔丹便将空碗递给珠月,问能不能再盛一碗。
怪不得要被派去的教习嬷嬷斥责,这样的行为在贵女中都不被允许,何况宫里。
珠月心中暗想,北狄圣女用竹蜻蜓做交换,只为讨一顿午膳。
这样一看,还真是来用膳的,叫人心疼。
盘中菜色
被吃的七七八八,第二碗空了后,索尔丹才端起汤碗,仰头喝尽。
再放下时,发现侍奉的宫人都悄悄看着她,只有桑晚若无其事地用汤匙还在小口喝着。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别见怪,即便是北狄皇室,也习惯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若像你这般进汤,怕要急死了。”
桑晚侧眸看向她:“不见怪,生活习性不同罢了,我若去北狄,也是异类,与你如今的处境,大相径庭。”
索尔丹咧嘴笑得开怀:“我就知道,你不会嫌弃我的。”
桑晚眉头微蹙:“说句不好听的话,圣女应该做的,是不让宁王对你生了嫌隙,而非我。”
索尔丹敛起笑意:“那我不能每天在你这用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