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瑶目光怔怔:“我利用你,你还要帮我,桑晚,你的心是泥巴做的吗,软成这样!”
她担心地看了眼萧衍之,“为了我这样的人,让陛下为难,不值当,更别伤了陛下对你的好。”
桑晚没有抬起头,声音闷沉。
“陛下和我的情分,没有这么浅。好人,也不该死……”
萧衍之摩挲着她的头发,弯腰将她抱起,重新放在矮榻上坐好。
“阿晚,朕从不叫你跪。”
“元德清,传旨六宫,赐鸩酒。”
他在桑晚身边坐下,隔开了她和薛瑶之间的视线。
“贵人薛氏必须死,但薛瑶——朕可以送你出宫,给你假的身份,但得远离京城,若让任何人知晓你曾经是谁,龙影卫千里追踪,定不放过。”
“是生是死,你自己选。”
萧衍之揽着桑晚,没给她抬头的机会。
薛瑶笑容颤动,脸颊湿濡,脱力地说:
“对不起桑妹妹,我已经没有独自开启另一段生活的勇气了,更不想永远活在这层阴影下,苟且偷生。”
“我有点,想阿母了……”
第72章
一夜之间,兵部尚书府的火光照亮了京城东隅的半条街。
金鳞卫抄家抓人,圣谕来的突然,就连姚家都没接到风声,等赐死薛瑶的圣
旨晓谕六宫时,金鳞卫已经围住尚书府。
一切都来不及了。
任谁也想不到,薛贵人会在雍华宫中下毒。
刑部连夜开始调查,于两日后张贴告示。
原以为是兵部尚书薛义宠妾灭妻,薛瑶想拉家族陪葬,才剑走偏锋,在帝王寝宫下毒。
却查出其续弦妻子竟和东夷有勾结,将情报递进府中,暗通曲款。
此外,薛义任职期间,连年克扣军饷,贪墨银两。
数罪累加,薛家三族以内全部斩首,九族内流放边关。
兵部尚书一职,由凌元洲暂管,并彻查薛义门下小将。
当年东夷一战,凌元洲和另一位将领共掌兵权,因着他是太后党羽,被凌元洲斩于马下,按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东夷归降后,萧衍之也将权柄夺回手中,血洗朝堂,自此姚家深受重创。
而这名将领,便是薛义当年亲选。
龙影卫已去白梦故乡寻找祖坟和当年账册,眼下还无法给姚家和太后定罪。
但要推翻尚书府,轻而易举。
圣旨一出,尘埃落定。
桑晚手中绣着寝衣,案几上放的还是薛瑶留下的绣样。
苏若和珠月看着心疼,桑晚抬眼望向窗外,抱着手炉起身,遂坐到雍华宫的院中。
冬季枝干光秃秃的,还有残留的鸟巢架在上头,待来年开春,又是枝繁叶茂的好景象。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她却和薛瑶,即将阴阳两隔……
苏若替她披上大氅,桑晚靠坐在廊柱上。
雍华宫很大,除却偏殿,后面还有一汪池水,宫人们正捞着飘在上头的枯叶。
桑晚怔怔看着,苏若抿唇,“再过些日子,池面结冰,姑娘可以踩在上头。”
珠月连忙跟着附和,“这是观赏池,太过渺小,姑娘自南边儿来,肯定没见过一整个湖面都结冰的样子,宫内的太华池几乎横贯整个御花园,每到冬日,风景便格外不一样。”
不知桑晚听进去没有,只看着小太监一遍遍打捞池面上落的枯叶。
“这个时辰,执刑的公公该去永安宫了吧?”
珠月和苏若互相看看,还是安顺硬着头皮弓腰回道:“陛下早朝下了圣旨,尚书府一事已经结案,这会儿应是要去了。”
“于世间了无牵挂,的确没有活着的意义。”
桑晚看着眼前萧条之景,“遇到陛下以前,我又何曾不是这样……”
这两日,她总是很敏感。
如果她没有闯入薛瑶视线,是不是能救她一命。
如果她没有宿在雍华宫,是不是就没有利用的价值。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纵然萧衍之说过很多次,不要将什么都归集到自己身上。
桑晚已经改了许多,可在薛瑶这件事上,她还是很难过。
难过自己被利用,更难过一个鲜活的人,就要离她而去。
虽然薛瑶是带着目的接近她,可寝殿里那些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样式做不了假。
对桑晚的苦心忠告,也句句肺腑。
她将自己推向深渊,推向万劫不复之地,却还心存最后一丝挂念,留给了桑晚。
所说之话,所做之事,无不是在告别。
“北方不比南边儿,姑娘在外落泪,回头脸颊是要干裂的。”
苏若蹲下来,细心的用锦帕轻拭桑晚眼角,没让泪珠滑出眼眶。
“薛贵人有此心思,怕不是一日两日了,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