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没受伤的那侧手紧紧攥住桑晚:
“和你无关你,是朕给你带来无妄之灾,他们伤不到朕,就想出这种阴险法子,阿晚,你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帝王握着桑晚的力气渐弱:“或许和我们都无关,该死的是他们,是那些觊觎皇位的蛀虫。”
桑晚哭着点头,不想让萧衍之操心,什么都顺着他。
元德清用白色绢帕在被血渗透的玄色衣衫上轻按了按。
声音打颤:“血是黑色的,箭上有毒!”
安顺:“师傅,这、这该如何是好?!”
元德清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萧衍之眼前发晕,强撑着说:
“龙影卫留一人同行保护,一人速回营地,让太医候命,金鳞卫戒备,朕遇刺之事不可声张,秋狝所有人都给朕看牢了!安顺,出去驾车速回。”
“是!”安顺稳住神情,龙影卫中已有一人往营地的方向窜去,轻功疾行。
桑晚紧紧捏着被萧衍之握着的手,“陛下,您坚持一下,千万别睡。”
她声线发颤,说着安慰的话,却止不住眼泪颗颗滚落,沿着下巴落到帝王手背。
萧衍之呼吸粗重,没回应桑晚,转眸看向元德清,“那枚御令,交由阿晚。”
元德清从袖中拿出令牌,放到桑晚手中。
是上次卸了姚绍明胳膊后,安顺当街拿出的御令。
见御令者如见帝王,听其调遣,萧衍之这是在给桑晚留后路。
眼看着桑晚接过,萧衍之
实在撑不住,昏了过去。
留下的唯一一个龙影卫,眉头深蹙,徒手撅断了较长的箭矢,只剩挨着皮肉的一截,撕开伤处附近的衣袍,洒下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桑晚问。
那人叹气:“回姑娘,只是寻常止血的药粉,龙影卫也是死士,身上带的,大多是毒药。”
桑晚心急如焚,催道:“安顺,再快些。”
“属下在马车外轻功随行,能减轻马匹负担。”龙影卫掀开布帘,翻身出去。
冷汗浸湿了安顺的脊背,马车在风中疾驰,终于在一炷香后,回了营地。
金鳞卫已经全面戒备,随处可见黄马褂的身影。
萧衍之被抬回主营床榻,里面炭火烧的很旺,并不冷。
帝王身上的玄色衣袍随着元德清一声“得罪了”,从后背悉数撕开,上半身衣衫尽褪。
萧衍之被扶着坐在榻上,箭尾还插在肩头,昏迷不醒。
浓黑色的血蔓延许多,可更多的,却是帝王后背密密麻麻的鞭痕。
错综复杂,像是经年累月留下的。
桑晚一时都忘了哭,怔怔看着那些鞭伤,“他是帝王啊,怎会如此。”
江瀚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姑娘,您请在屏风外歇息吧,拔箭血腥,别吓着您。”
苏若扶着桑晚出来,心疼地替她擦干眼泪,她双眼通红,捏着苏若的手微微颤抖:“姑姑,陛下的后背……为什么?”
苏若并不知晓萧衍之和桑晚很多年前在南国曾见过。
深深叹气:“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过继到太后膝下抚养,吃鞭子如家常便饭。”
桑晚身形恍惚,瘫软在椅背上。
难怪那日菊园,萧衍之罚宁王鞭子,问太后是否眼熟……
萧衍之怎能不恨,算起来,是晋国先帝眼睁睁看着姚氏诬陷他外祖一家,再亲手将他送到姚淑兰身旁,日日受着百般折磨。
从皇子之时,便忍受折辱这么多年,是谁都会变得喜怒无常,性格扭曲吧。
外人只知他是暴君,可从未问过他的意愿,就被迫身负血海之仇,推上皇位。
皇子……桑晚心很乱,五六年前,南国还没闭关锁国,当时朝贺,各国都派了使臣前去庆祝,以达建交之名。
她猛地坐起身:“姑姑,陛下何时被养在太后身边的?”
“陛下七岁时,江州发了水患,姜家全族受牵连,八岁便过继到太后膝下抚养,十岁那年,姜嫔自尽于宫中,那时已降位是贵人了。”
苏若细细回想。
桑晚思绪飞转,居然这么小就到了太后膝下。
“那他,可曾去过南国?”
“去过。”
苏若这次回的很快,“约莫五年前,先帝钦点陛下出使南国贺寿,当时朝中笃定,先帝已看中陛下为储君,日后必要继承大统。”
桑晚没忍住,涌出许多泪水。
苏若顿时慌了,拿着帕子,如何都擦不净:“好端端的,怎又哭成这样了?”
“我、我——”桑晚抽噎,泣不成声,攥住苏若拿帕子的手,“姑姑,我好像见过陛下。”
苏若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桑晚继续说:“五年前在南国,我见过他挨鞭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