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馥见怪不怪了,她今日没入宫,思忖这老东西在圣上那儿向来顺风顺水,难得吃瘪碰壁。
幸亏两个儿子都在,要不然她又要挨打。
冷元朔一身玄黑蜀锦袍配根金带束好腰身,他才从私邸才赶来没一炷香时间,熊皮大氅还未来得及脱下。
他一脚把御赐的茶碗碎片从鞋尖前踢走,不耐烦说道:“不就是一个宫妃淫。乱,父亲至于吗?”
“冷元朔,你当这是个笑话看?淫。乱?”冷兴茂叉腰长吁口气,怒道“有人在乱老夫的局!冷元朝,你分析分析,谁干的?”
冷元朝官服未换,清清冷冷站在邱馥身旁,注视着一个小侍女蹲在地上用手捡着那软烂的茶叶,只道:“父亲息怒,此事未暴露那些孕妇、未牵连冷家是最好的。”
“放屁!老夫这么多年从未有失手时候!”
冷兴茂正要暴走责骂长子,冷元朝提高些声量道:“如今元初有身孕了,父亲不妨重新接受元初,劝她使把劲,让郡王收手不查惠州分号的事情。”
“哼!”冷兴茂冷笑一声,“这小丫头你敢指望?别以为老夫不知,她在王府里喝避子汤,闹着要回绍兴!老二你说,就这个不灵光的脑袋,老夫能指望她?”
冷元朔睨了眼大哥,凛道:“不灵光就不灵光,你们什么时候能放过她?”
冷兴茂来了气,指着身量伟岸气质相斥的两个儿子鼻子骂道:
“放过?说来都活丑丢人!你们俩个都多大岁数了?冷元朔,你在广州这么多年,一个孙子都带不回来,在这里叫什么?
你们俩,一个不续弦、一个死守不下蛋的,个个要断我冷兴茂的香火是吧!好,很好!老夫也学学皇帝,纳几个小妾生儿子!”
“你敢纳一个试试!”冷元朔怒皱浓眉,拢起袖子上前一步。
冷元朝迅速拦住魁梧的冷元朔,怕二弟情绪激动打父亲,“好了好了。”
冷元朔腮骨绷紧,目光如刀剌向冷兴茂,怒言:
“你对我老婆放尊重点,为老不尊的东西!”
冷元朝把二弟推出承合堂,回头瞪了眼瘦骨嶙峋白发冲冠的冷兴茂。
他再处变不惊,此刻对父亲亦没什么好脸色,扶着邱馥沉默离去。
*
比起混乱的越国公府,亲王府里久违祥和。
冷元初破天荒让温行川与她同榻安眠。温行川看着怀里安睡的冷元初,用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冷元初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他的确想过用孩子拴住冷元初的心,但没想冷元初会这么快怀上他的孩子。
成为父亲的感觉,竟是这般奇妙。晌午在宫中听到“郡王妃怀孕”的消息,他怔愣住,以为是他听错了。
当初佩兰躲着人,第一次到假山给藏在里面的冷元初端药时,便被他拦住。
他知道冷元初要用避子汤,但佩兰跪在他面前道:“这不是避子汤,殿下,这是能治好小姐的药。”
太医院治寒症的药方都在他手里,可佩兰端的这碗,散发着奇怪甚至恶臭的味道。
温行川追问后,佩兰道:“这是冷二爷给的来自南洋的药方,特别嘱咐奴婢,一定给小姐用下去。奴婢知道殿下为小姐治病寻了很多,但奴婢想让小姐试一试这个药。”
温行川看着佩兰说话的坚决神情,想到冷元朔作为兄长能念及妹妹,出访时还坚持寻药,心中微微松动。
那日他让佩兰端给冷元初。
隔着假山,他听到冷元初非常抵触这碗药,不是抗拒“避子汤”,而是抗拒这药刺鼻的恶臭。
但佩兰坚称这是避子汤,诱骗冷元初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事后他让佩兰把药渣拿来,给了咸熵那才云游回的父亲咸彦看。
咸彦分辨后道:“当年后宫有一嫔妃用云南蛊毒杀了另一个妃子,皇帝恐怕是用这个毒对郡王妃下了手。
这个药渣里老臣能分辨出一些来自潮湿雨林的毒草,但还有几味,恐怕是那冷二爷在海外寻得。但老臣觉得可以给娘娘试一试。”
温行川将信将疑,让佩兰就以避子汤为托词安排为冷元初服下。
没想到冷元初服下两副药后,手温恢复很快,仿佛吞进一个小火炉一样,推动气血在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络中快速运转。
她惊喜不已,忍不住向佩兰分享:“我感觉,每一片散落的生机在回归!佩兰,我又活过来了!”
只是此后冷元初总是在夜里做噩梦,大汗淋漓间大喊大叫,哭着喊冷元知救她。
温行川害怕这是后遗症,上门问过冷元朔。
“她儿时很苦,我没有及时关注到,很惭愧。”
冷元朔为温行川说过一些冷元初不记得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