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嬷嬷把怀里用锦被包裹的孩子放在地上,颤颤巍巍揭开一角。
通体漆黑,像,昆仑奴。
“何芸,她怎么敢的!”魏嫆离得近看得真切,这孩子别说像皇帝,都不像是大燕的子民!
魏嫆性子温柔,光是想象后面赫妃的光景,自己便把自己吓晕过去。太监们把嫆嫔抬回景秀宫,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温裕此刻倒是情绪稳定,招招手,让才进太和殿没来得及跪地行礼的郄贤走近些。
郄贤在重大日子会在供奉玄天上帝的钦安殿做法事,只有他有资格向真龙天子采血。
众人都知道,滴血验亲就是个形式,这何家,算是到头了。
“赫妃何芸,罔顾妇德,不知廉耻,秽乱宫闱。废去妃位,贬辛者库,听凭发落。”
温裕看着那两滴血在碗里旋转不凝固,再听那野种嚎叫不止,龙颜阴沉可怖。
“孙指挥使,即刻率御林军包围何宅,敢放跑何家一个人,唯你是问!”
“是!”孙邾立刻领命离去。
何士道的脸色瞬间惨白。从前皇帝屠杀朝臣前便是这般,现在,他已经可以组织遗言了。
可他的妹妹已经活在六宫之上,怎可能与宫里供人取乐的黑奴通。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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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一片肃杀。
一片飞绒落地的同时,角落里的帘帐被人掀起。
走出来的,是太医院德隆望尊的咸敬院使,正是咸熵的祖父。
这位旁听整场荒唐的老太医非但没有惊恐,反而眉飞色舞,异常欢喜,看得众臣都替这老家伙捏一把汗。
刘妩用胳膊肘碰了下温裕,温裕这才抬头,逆着殿门照进来的强光,看着沐浴在光线里的咸敬。
这发不胜簪的老东西还镀了一圈金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上老君下凡--
“恭喜郡王,恭喜陛下,郡王妃娘娘有孕,已经有三个月了!”咸敬高声宣告,率先跪地。
片刻寂静后,太和殿内所有宫妃臣子集体离席,跪向温裕叩首,而后再面向温行川伏地跪好,齐声高呼:“恭喜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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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御华街上的王府大院人影幢幢。所有大管家大丫鬟们个个紧张奔走,忙着布置郡王妃孕期生产诸事宜及后续新生命的乳娘衣物等等。
王府自宁县主后再未准备过生育之事,几个老管家已经快回忆疯了。
说来惭愧,这王府里最不擅长的,就是接生引产之事。林婉淑生宁县主时难产,之后从太医院到帝后皆认定林婉淑因这件事,后面再生不出皇嗣。
如今身体更加脆弱的郡王妃是留住了胎,可若是生产再出问题,凭皇帝和郡王的态度,恐怕不只是掉脑袋的问题…
太医院对女科擅长的老少太医们全都聚在敬霭堂的偏殿,为才回来的冷元初挨个号脉,再讨论出最佳的药方和膳谱。
“今日可真是,一个接一个的大消息往脑壳顶砸过来咯,老臣我啊,真是被搞懵得一米多高!”
立在敬霭堂外候着的太医郑燮和李拯回忆这一下午跌宕起伏,感慨而言。
都活了四五十载见证朝代更迭的人了,今日之事,恐怕到了上奈何桥的那天,都念念不忘。
李拯摸了把胡子,叹道:“皇帝盼了多少年的人丁兴旺,今日算是有了新盼头。哎你记得,郡王听到喜信那表情吗?”
二人对视一下,啧了啧嘴,叹年轻的郡王真是帝王之姿。
听闻如此激动的消息,一点表情都没有,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势。
嘀咕间二人见郡王一身暗龙纹玄袍大步走来,恭恭敬敬向年轻人鞠躬拱手。
温行川点头示意,掀了门帘进到房间。
敬霭堂与敬和堂相通,这偏殿便是冷元初在大婚时被温行川揭开盖头丢下后,默默等待的地方。
林婉淑生病至今快三周了,冷元初住在这里,不知不觉让这偏殿充满了她自带的兰香,和丝绸般的温柔。
只是如今郡王妃有孕,几个太医正吩咐侍女们把屋内物件全部置换掉,尤其怕香炉里沾一点麝香。
这郡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直接关乎他们和背后家族的身家性命,这帮泰斗权威,齐齐拿出十二分精神全力保佑皇帝的重孙顺利诞生。
直到咸熵隔着厚重的床帘为冷元初号过脉,取走腕枕后,组织这帮男人们出门商议。
温行川见冷元初把皦白的手腕收进水粉床帘,沉默跟着太医出去。
就算做乡野夫妇,丈夫也应记住妻子孕期一切注意事项。
佩兰坐在床边盯着太医们的举动,等屋里人都出去了,她把床帘掀开,挂在鎏着小麒麟的金钩上,看向眼眸黯淡无光的冷元初。
“不是喝避子汤了吗?”冷元初掀起眼皮看向佩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