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街,吃了饭,问了路边马夫后没有坐上马车,以及到驿馆写了那封,寄给冷元知的求助信。
看来是真的要走,以致出门时匆匆忙忙,连一抹燕支都来不及点在唇上。
再看李昭漪,从前日被人勒着脖子险些丧命,此后马不停蹄,被幽影一路押至养虎巷故太子的私邸里,再被他初审半日,一刻未歇。
那帮幽影都是糙汉子,想来不会对她下手轻几分,可此刻这个李昭漪坐在这里,神情自然得意,仿佛她才是敬霭堂的主人。
温行川冷笑一声,看来是她与冷元初胡说八道,让冷元初完全误解了。
林婉淑正立在温行川眼前,看着儿子这般忽晴忽暗、桀骜不驯的神色,气得挥起拳头,再捶了比她高近乎两头的温行川的肩膀,正砸在昨夜遗留在他身上的铅弹创伤。
温行川终于敛回注意力,一把握住母妃再砸下来的手腕,面色严肃:“现在把话说通,母妃要问什么?”
华一见郡王已经不耐烦,连忙走上前把气得花容失色的林婉淑扶回坐好,再用亲王妃最爱的粉彩玲珑茶碗斟来大红袍。
林婉淑不管不顾摔到地上,华一连忙招呼旁的丫鬟打扫干净,立在一旁为林婉淑捏肩捶背,帮她顺气。
林婉淑一双柳叶眉蹙无可蹙,厉声质问温行川。
“说,这个女人,被你藏在外面,你到底想做什么!”
“案件证人,有生命危险,一时未找到合适监牢扣押。”
“屁话!”
林婉淑“噌”地站起来又要打儿子,被华一好言但不容反抗地再按坐回乌檀太师椅上。
“是刑部大牢条件太好还是大理寺的水牢太过干净,不够格关你温行川办案的证人?”
温行川无言,璀华阁与所调查的全部事情,不讲母妃,父王都不知。
朝臣一个个知人知面难知心,半载前便有刑部侍郎成为“徽帮”被满门抄斩,如此密案要案的证人,没快速搭建一个暗牢关押,是他的疏忽。
温行川看向冷元初。“元初,你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讲?”
话是这么说,温行川已经能猜到冷元初要说什么,无非是容不得旁的女人,要和离,一如她前段日子大病未愈,宁可撑着沙哑的嗓音,也要在他耳边反反复复强调
“不要把人藏在外室,接回来,外室不容易……”
她倒是热心肠!
但冷元初面色已然疲劳,今日走了太久,本来想去长干寺向那个不懂事的自己道个别,没想今日有宫里妃子在那边做法事,便熄了雇马车前去的火。
没必要再触这天家皇室的霉头,碰一个温行川就够痛彻心扉了。
冷元初用手背遮掩一下干燥的嘴唇,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个哈欠。
若是才嫁进王府的冷元初,绝对不会作出这般“无礼”之举,但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
“我把她带回来了,殿下找个园子妥善安置吧。”
冷元初说完,起身向林婉淑行了标准的万福礼,“儿媳身体实在有些撑不住,先告辞了。”
林婉淑当然无立场数落儿媳任何,本就是她的儿子
对不起儿媳,再加还有求于越国公,生怕这外室丑事声张到越国公府去。
林婉淑一边在心里骂,又是姓个李的狐狸精搅扰王府家宅不宁,一边恨自己没教育好儿子,又得掬着和蔼的面容,保持和煦的声音与冷元初说道:
“儿媳快回去好好休息,来人,把步辇抬到堂门口,都给本宫抬稳了,别累到郡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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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冷元初走后,林婉淑走下主座,扬手给了李昭漪一个耳光。
比起抗得住母妃气力的温行川,李昭漪万没想到,亦没力气受这狠辣的巴掌,一下子跌坐到冰冷的地砖上。
一双闪着自满的狐狸眼,此刻盛满了震惊和痛苦。
“母妃息怒,先安置在柘园吧,她并非什么外室,还请母妃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林婉淑看着儿子眸光坚定,没有躲闪,想来是真话,可方才儿媳带着这狐媚子进来那苍白的模样,一定是伤透心了。
“你回去与初儿把话说开,以及尽快找地方把她关押起来,别让我这王府再沾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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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敬蔼堂,温行川没有急着回到仰止园,就在堂门前拔出随身的短匕,抵在李昭漪的脖子上。
此刻李昭漪脸上落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印,脸上有泪痕,不过早已干涸。
但她面对如泰山耸峙一般充满压迫感的温行川,竟是毫无恐色,甚至垂下媚眸,蔑一眼郡王紧握刀把的那只分明有力的大手,再挑起细眉直视男人翻涌着怒浪的黑瞳。
“殿下既然要从民女这里获取想要的线索,那便拿出诚意来保我的命。昨夜,我在那院儿里又要被人暗杀,殿下,每日都有人要来杀我,您能懂民女这份恐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