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兰不敢原话复述再惹小姐伤心,只挑着说:
“亲王妃要大管家和大丫鬟们齐齐站在堂内,看着胡嬷嬷被结结实实打板子,没一个人敢吭声的。
只有那芜碧在堂里瞧着她姆嬷被打得不成人形,一直跪在地上求饶,亲王妃根本没理。”
冷元初光听着都觉得疼,不敢想那光景,更不敢想她这个婆婆,听说坐拥大燕第一美女之称,还是亲王用累累军功换回的爱妻,手段这般狠辣。
正想着,屋外传来动静,随即内室门扇被吱呀推开,那一身雀翎绣袄裙披着绛紫天鹅绒云肩的丰腴王妃在侍女簇拥下进了来,直接走到冷元初面前。
林婉淑握住冷元初的双手,被凉得抖了下,
“你把衣服穿好,然后来抱山堂。”
待冷元初整理好走进抱山堂,看到温行川和林婉淑都在,脸色一个塞一个的难看。
冷元初被佩兰扶在客座坐稳,再看向堂内跪着的,居然是仰止园膳房的膳妇,和一身血污的芜碧。
第14章
抱山堂高悬的雕花梁枋下,气氛凝重如铅云压顶。
仰止园膳房大管家武娣带着所有膳妇,以及一身血污,穿着大丫鬟靛青服制的芜碧,在堂内跪成两排。
堂外,园内所有侍从一个不落全都聚来,齐整整跪满假山前的海棠铺地上。
华一为林婉淑端来一盖碗红枣茶,林婉淑饮了一口,重重摆在一旁花梨方桌上。
另一只戴着碧翠戒指的素手没停,翻动着膳房的几本账册。
冷元初见温行川换了一身银鳞素锦袍,用一只金嵌墨玉发冠半束于顶,瀑墨发丝全部垂落在身后,极尽精致又极度内敛。
但他那挺健的瘦腰已束好糅皮革带,手中持着马鞭,看样子是要出门。
可现在温行川却稳座乌檀主位,一双凤眸犹如寒夜星子,凛冽掠过堂下跪着的众人。
抱山堂内一片寂静,只有林婉淑翻动账册的沙沙声。
冷元初拈着指尖,静静坐在下方嵌石客座上,垂眸时视线不经意落到温行川的手腕。
只见温行川坚润似白璧的腕上,一颗敛住光芒的天珠现了一瞬,便被金绲衣袖轻遮了去。
“砰”地一声,冷元初被吓得一诧,只见火冒三丈的林婉淑抄起那珐琅盖碗,狠狠砸向跪在最前面的武娣。
盖碗瞬间化为瓷片飞溅,武娣来不及躲闪,一道口子出现额头之上,如泉涌般汩汩冒血。
堂内跪着的旁人噤若寒蝉,抖若筛糠,外面的下人们霎时间集体扑地叩首,“咚”得地面一震。
武娣一瞬面如死灰,僵跪原地,颤抖嗓音道。
“还请娘娘恕罪,不知是账册哪里出了问题,容老奴详加核查再行禀报。”
“等你查实,王府的饭菜都馊了!”
林婉淑由着华一轻捶肩颈,怒视着一袭褐锻大管家服制的武娣。
白日胡嬷嬷被拖走时,身上掉落一盖有膳戳的百两银票,林婉淑这才惊察胡婆子插手膳房,早把武娣架空了去。
林婉淑把那银票和账册甩在武娣脸上。
“解释解释,四月仰止园采买十五次,庄上送米面两次,五月采买十八次,六月只买了十次?
武娣,你是这月偷了酒,醉到账房钥匙丢了都不知道?”
武娣转动着混浊的眼球翻着册子,再摸过银票好半晌,突然回过身,扬手打了正缩颤着肩膀的骆二家的。
“你男人负责的采买,说!到底怎么回事!”
见骆二家的支支吾吾说不全话,温行川拧眉,沉声启口。
“把那骆二带上来!”
断半截眉的骆二本在堂外跪着,闻言立刻弯着腰碎步踱进,跪在老婆身旁。
“回殿下,冷娘娘曾说要膳房别备太多菜,奴想娘娘金口一开,肯定照做哎!”
骆二拱着手,满脸堆笑。
“郡王爷、亲王妃娘娘且宽心,您们别看这日常采买的菜品论次数少了些,奴才们哪敢闲着,都是使足了劲,到处找稀罕菜,就为了迎合咱冷娘娘的新口味……”
“你放屁!”
佩兰本站在冷元初的身后,听到此话忍无可忍,急急上前跪下。
“恕奴婢多嘴,小姐才嫁来时,膳房按例端来抱山堂三膳四十五盘菜品,小姐胃口小怕浪费,是有吩咐过不需要膳房备太多菜,可你们谁听过小姐的话?
不光没人听,一顿十五盘菜,盘盘咸得难咽,要小姐怎么吃?”
佩兰说着说着落了泪。
“奴婢去膳房嘱托一句小姐吃不得太咸,哪成想他们竟欺负人,不给小姐按时备膳!
小姐知府内膳有膳时,过时不候,夜半饿了,只得让奴婢沏茶缓解!”
“胡闹!”林婉淑怒极拍桌,“噌”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