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伯父一直都在试图为我父母平反,就连川儿手中那些证词,都是他伯父托人一点点送来,因为那时候,川儿因为他父亲,和伯父关系并不好。”
林婉淑落了泪,“你伯父应是早就有了破釜沉舟的心思,他什么都不在乎,或者说他人生最后几年都在为林家伸冤,我看了你给我的那封信才明白,他也陷在自责中走不出,所以早就安排好一切,把璀华阁里的幽影训练好,再交给川儿,所以宫变那天,幽影都站在川儿这边,率先清理了宫里反抗的卫军。”
冷元初沉默很久,抬起手为婆婆擦去眼泪,林婉淑看着儿媳少顷,没忍住将她抱在怀里。
“我后来才意识到,刘妩说我是狐狸精、用尽办法磋磨我,到最后甚至向我下了毒,就是因为温珣自甘放弃皇位的继承。
你公公不是刘妩的孩子,温珣此举就相当于,刘妩费尽心力杀了她姐姐,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未来的皇位,还是刘婉的孩子继承,她接受不了。
而温裕,因为长子此举,心里生了诸多复杂的想法。他那种人就为了掌控一切,才一步一步登上九五之尊,现在却左右不了长子的想法,他接受不了。
二十年间他逼迫温珣娶妻,甚至把女子送到他的床榻上,要太监围着记录,若是没有行|房,出了东宫,太监们就会把她们杀死。”
“什么?”冷元初听了身子不受控制颤抖,只觉恐怖。
林婉淑感受得到,捏了捏儿媳的肩膀让她放松些,继续讲道:
“你伯父当然不能眼看着这些无辜女子死去,便让太监连夜出宫告诉那些女子的父母,其中好些还是官员家的女眷,让他们立刻到府衙敲登闻鼓,把这件事在江宁府扬出去,目的是告诉百姓,送进宫里的女孩并没有想象中的荣华富贵,反而会成为皇族的玩物,比九流之下的妓女都不如。”
冷元初听罢,很久才问了一句:“太监如何敢忤
逆皇命,听太子的话?”
林婉淑松开冷元初坐到她身后,一面为儿媳盘着发髻一面讲道:“不听话的太监,当夜就已经死在温珣的剑下。”
冷元初的朱唇轻轻抖动,半晌后讲道:“所以他们父子二人,积怨已久。”
林婉淑点点头再道:“我后来才意识到,温裕用了那么长时间布局,筹谋对冷氏家族下手,也是因为,冷兴茂是扶持温珣的,那时内库空虚,穗德钱庄和冷兴茂的钱,温裕都想要,也是因为我父母被冤致死,朝野震荡,所以他一定要布置一个周全详密的计划,将冷氏家族通敌的罪名坐实。但这些事情我与你公公并不知道。”
“为什么陛下会娶我?”冷元初问道,“陛下可以拒绝的,他完全可以眼看着冷氏家族覆灭,这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林婉淑的手顿住,沉默一会回儿媳,“娶你的事,是我与你公公做的主,也有温裕想要考验川儿的因素在。因为你公公当年为了我父母,同样得罪了温裕,或者说,不管是温珣还是你公公,都已被温裕抛弃。
但他无法抛弃川儿,因为他是唯一的皇孙。李希燕的孩子出生起就坡足,若越过你公公和川儿扶那个孩子做太子,便是和之前的王朝一样,乱了宗法自取灭亡。
或者说,温裕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他想出一个满足他私欲的法子,他想让川儿变成他那种人,只认权力,不认人伦情感,所以温裕赐婚,是想你最后死于川儿的手里。”
冷元初双目闪过复杂的光后喃喃:“所以陛下一直在救我。”
“他只想救你。”林婉淑的语气严肃下来,“不管是穗德钱庄喊冤还是冷兴茂造反,冷氏家族按律法,最轻都是流放。”
“可是我阿爹二爹……”冷元初急言,“我二爹是您妹夫,您……”
林婉淑起身去妆台拿过来一个小盒,取出她的珍珠头面,一点点为儿媳簪好。
冷元初着急,面向林婉淑跪下,“就没有任何办法吗……我二爹还活着吗?”
“他活着吧。”林婉淑在慈宁宫等了这么久也没听消息,但以妹妹的功夫,救她夫君应不在话下。
“长辈的事情你不要再掺和了,川儿对他姨父肯定是有怨气的,但不至于杀他,今日我派华一救你,也是怕你乱了他们的计划。”
林婉淑侧头看向窗外,一切都与昨日无异。
“所以蘅儿,我今天与你讲这么多,并非没有私心。”林婉淑看向娇如春花的冷元初,努力讲道:
“我不会做第二个刘妩,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
温家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你和我不一样,宁儿和川儿身上流温裕的血脉,但既然他们是我的孩子,我必须养好他们,同样,熙安和景程是你的孩子,你也要对他们负责,不要等他们大些,想到母亲曾经抛弃过他们,到那时,再怎么弥补,都有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