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接的。”温行川知道冷元朝为秋蘅好,没呛他。过去三载想把女眷送入宫换得君心的朝臣有很多,在前朝这种做法可以,在他这里,只能适得其反。
“不接,自会有人辱骂我女儿祸水,骂你沉迷女色。她小时候总被流言蜚语伤害,我不想往后还是如此。”冷元朝把话说清楚,“冷氏族能给她足够牢固的后盾抵抗这些。”
温行川错开身走到窗前,欣赏那株栽在方盆中的病梅,瘦骨嶙峋的枝桠怒放着点点红梅,让他这间久染病气的倦勤斋都热闹起来。
“所以你想她以冷氏什么身份?你的女儿?在百姓眼中,朕等于先后娶了姑侄两辈人,虽在历代皇帝中有先例,但朕不想这样。”
“不想也得如此。”冷元朝整理一下骑马袍外粗犷的腰带,看着温行川的背影言:“这件事可以解释为我的夫人过去罪臣身份,不得不隐藏好这个女儿,现在卫家得到平反,我可以让她认回身份,我冷元朝的女儿。”
温行川沉默着,似乎可行。
“但这一切,基于蘅姑同意才行。”冷元朝冰凉的话语飘进温行川的耳中。
温行川取了木铲为盆景松土:“她同意。”
冷元朝冷笑一声,没告辞走了。
出了倦勤斋走不远便到坤宁宫,冷元朝由着邓邴之引路,听说了近来发生的事,步伐越来越快。
到了坤宁宫门,又见原地徘徊的魏嫆,语气急了些,“孩子不肯见你?”
“没,没。”魏嫆正在心里左右斗争,抬眸看到是夫君,身体一颤。
她这两日怕林婉淑欺负女儿,日日入宫,是以撞见了旧友苏日娜,又被她三两句话搅动心神不宁。
昨日送走苏日娜后,魏嫆脸上的神情如倾斜的立柱再撑不起屋顶的重量,彻底垮掉。
她想起,从前冷元朝真堪人间世无双的顶级公子,顶着冷家大少爷的身份,又是燕王长子的幕僚,生得清秀俊朗,走到哪里都会引得一阵骚动。
她很小便喜欢他,还未及笄就日日来到他必经之路等他。
听说他有心上人,她实在没忍住,跑到他睡觉的房间,强吻他时被人看见,当时燕国才打到彭城,冷兴茂是想让他娶长公主的,最后还是娶了她,也因此和公婆关系并不好。
她从没思考过,娶她这件事,冷元朝是否乐意,从前他对她更多像是一个关怀备至的兄长,只在她撩过了头,才在暗地里将她充实占据。
他真的,是蘅姑的父亲吗?
疑窦升起再难消,魏嫆被冷元朝握住手带进坤宁宫一起见秋蘅时,一向善于言谈的魏嫆头一次安静,观察着冷元朝和冷元初的交谈。
“你往后,不许再做傻事。”冷元朝抬起冷元初的手,端详起这双素白柔软的小手,伤了温行川就算了,居然还能杀人?
倒是个厉害女郎,和她父亲很像。
“家里有暗卫,你想杀谁,不必亲自动手。再有,温行川是不是逼了你,于是你伤了他?”
冷元初点了点头。
“我去骂他。”冷元朝火气燎起,起身时被冷元初握紧手,拽了回来。
“阿爹,我不想当皇后。对温行川的行为,我实在害怕,但我无力摆脱他,阿爹,帮帮我,求您了……”
冷元朝抬手摸了摸冷元初的头,语气和煦:“不想嫁就不嫁。”
“我想把熙安接走。”
“这个……恐怕不易。”冷元朝知道温行川对熙安有多宝贝,贸然带走的话,肯定会惹来祸端。
“日后想女儿的话,我来帮你把她接出宫看一看。”冷元朝直白而言,“由她做储君这件事,我同意。”
“阿爹……”冷元初很急,似是要哭,“我不想她太辛苦,且这皇宫吃人的地方,她……不,我不同意。”
冷元朝有些无奈,动熙安,和动温行川的命根子没有区别,正是因为太爱,所以才让她一本本四书五经背着,看最近熙安寝殿里多了很多刀枪棍棒,温行川怕是准备连武功都教她?
“那你的想法是?”冷元朝问道。
“我想带女儿走,和儿子一起,我自己来养,以及……我想嫁给观堂,他比温行川待我好。”
冷元朝一顿,随即严肃道:“不要再想嫁给你……堂叔了。”
“为什么!”冷元初惊到站起,“为何要我叫他堂叔!”
冷元朝浅笑:“你是我女儿啊。”
冷元初摇头:“我是秋蘅。”
“不,你就是我与魏嫆的女儿,昀昀,告诉她是不是。”
冷元朝站在冷元初身旁看向魏嫆。
魏嫆看着这对面容相像的父女,想说的话卡在唇边,牵扯唇角颤动。
“滴血认亲。”冷元初努了下嘴,她不喜欢大家都把她当成傻子看待,是不是她爹娘,验一下不就戳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