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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宿敌之子成婚后(167)

作者:莲花说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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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里,温行川在林婉淑这边用过午膳告了辞。

林婉淑倚在软榻消食,昏昏沉沉间,似乎走到了旧时东宫。

这里到处熏着药,林婉淑被呛得拼命咳嗽,忽然想到温珣,急急忙忙进了主殿,撩起数重沉帘走向嘉明太子的卧榻。

“哥哥!”

“婉淑,莫要过来。”毫无生气的语气直直钻进她的耳中,让她的心脏狠狠一缩,再顾不上任何,发了疯似的扯下一重又一重阻碍。

就要掀开最后一方纱幔,衰弱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破碎的哀求:“莫要看孤,求你了。”

林婉淑攥住那暮红色锦纱的手一顿,终究是听了话。

隔着纱帘望向那具即将燃尽灯油的躯体,眼泪一颗一颗糯湿王妃制服。

病榻上的人动了动手指,枯萎的语气里绽出微弱的生机,

“孤这一生,不负天地,不负苍生,唯一负了的,便是这一颗就要停止的心。”

“不会的,你不会死……”她哭着摔跪在病榻前,匍匐过去握住他垂在榻沿的手。

只剩一把枯骨的男人大口吞噬氧气,胸腔“嘶嘶”作响,用了好久才重新聚起力气,与在心里深埋三十载的爱人,一字一字说起遗言——

“此生最后悔的,便是那年放开你的手,亲自送你出嫁。”

“可惜,孤不能陪你在人间……再行一段路了,婉淑啊,不要为我伤心,不要为我送行,护好孩子们,护好……孤的弟弟。”

“我们都没有错,婉淑 ,你不要自责,向前看,莫回头,终有一天,我们会在黎明相遇。”

“只是,如果有来世,你愿意回到孤身边吗?”

…… 。

林婉淑从梦中醒来时,泪流满面。

永康十七年二月初一,嘉明太子薨逝。入殓那天,她推开所有寒刀与冷剑,亲手抱着温珣枯萎的身体,将他送进棺椁。

他是被温裕下旨活活饿死在东宫的——自永康十七年欢天喜地的除夕夜起,偌大的东宫里,再寻不到一粒米粟。

温珣到最后,只剩一把皮包着骨的亡躯,和至死都不肯瞑目的双眼。

她知道,梦里梦外的他,都不想她看到他这副模样——

他从前那么高大俊朗,是弯弓持剑在塞北单骑千里,为温裕收复山河的好儿郎,也是她父亲最器重学生、她的夫子、长辈定给她的未婚夫……

林婉淑取下颈间戴的钟玉小印,沾了红泥,将“昭翮”二字盖在信笺上。

昭翮是他的字,信笺是他留给她的绝笔书——

「弗究既往,勿怨勿怜」

「若有来生,莫再相错」

泪水再度盈满眼眶。

林婉淑知道,温珣之死与她、与林家脱不开关系——自从永康十年温珣率朝野上下数百官员联名奏书为她的父母求情起,温裕忌惮太子贤名,对亲儿子动了杀心。

“珣哥哥,你就是个傻子。”林婉淑攥紧玉印哭得支离破碎,“我也是傻子,无睹你的爱。”

“如果有来世,珣哥哥,请容我找到你,好吗……”

夤夜,江宁府东郊汤泉山行来一批黑衣贵客。

荒诞的赌盘一轮轮开启又结束,

有人血本无归,有人一夜暴富。

直到最后一轮,庄家问向仅有的客人,“确定全押?”

“全押。”客人从罩满全身的黑袍伸出一只手,秉着木杆,将赢来的所有筹码都推过去。

庄家挑眉,花手摇起骰盅,声灭同时问向客人:“您押三十,还是押六?”

“二十五。”

庄家心里凉了半截,他这五枚灌铅的骰子,无论怎么摇都是二十五。

“您赢了。”庄家揭开盅杯的同时,将桌上所有的筹码皆推给贵客。

今日这庄,亏得彻底。

“且慢。”客人拾起一枚筹码抛起又放下,“带我见你的主人,这些筹码全归你。”

穿过潮气逼人的山洞,客人在兽笼旁见到瘦削的男人,纯元髻、七星袍,才杀死一只饿狼,正用布擦拭剑上的血。

“何事相求?”

“老身要你,替我杀一个人。”

照明的火光闪过韩若的眉眼,凌天的恨意。

道士冷哼一声转身,摸了下八字胡须。

“杀他,得加钱。”

内城养心殿,温行川用西洋的羽毛笔沾墨,临摹冷元初手札里的西洋文。

抬头看一眼熟睡的熙安,满眼都是父亲对女儿的疼爱——她睡着时会在床上逆时针转着圈,比她娘亲睡熟时还折腾。

他想起冷元初总喜欢夹着枕头或是被子入睡,他们成婚后,她高兴也好,不欢喜也罢,只要睡着就会嘟着唇缠过来,将腿大大咧咧搭在他的腰间,紧紧夹着他一觉到天明。

他行止坐卧皆有规矩,床上除了一枕一被不要任何物件,是以吩咐王府教仪铺陈婚房时,也只是要她们在婚床再添一套新枕新被,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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